把人裹紧了,雨一直下,渗入皮肤是侵骨的寒,俩人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倏然,雨停了。
沈琛抬头,是他们头上的雨停了。
何熠静静站在两人身后,撑了一把黑色的伞。
葬礼办的隆重而沉默。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沈老爷子也不似往日般硬朗,沈夫人更是几度哭到昏厥,但仍在人前强撑着口气,不失分寸,不丢体面,不枉对沈家家门风骨。
沈琛回部队前夜,和沈遇喝了一次酒,原本咿咿呀呀总是跟在他身后要糖的孩子,因为失去父亲,已经被迫完成蜕变,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散席后,沈琛在沈宅门口看见了何熠,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背已经冻青了,也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
那天他问何熠:“死亡是什么?”
何熠说了一句与他全然不相符的话,他说:“每一位逝世的人,都会化成一颗星星,绽放在夜晚,也住进我们心里。”
沈琛哽咽:“那死亡是突然降临的吗?”
何熠告诉他:“正因如此,才更要好好活着。”
沈宅一片寂静,独留院内微弱的灯光亮着,何熠朝沈琛走过去,放下雨伞敞开大衣,把不断流泪的男人紧紧裹住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沈琛额头抵在何熠肩膀上,终于哭出了声,他说:“何熠,我不想长大,一点都不想。”
“代价太大了。”
突然退伍
沈琛回部队那天,Yin雨绵绵的天气,终于开始放晴。
回到部队之后,他泥地里摸打滚爬,训练场上拼尽全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生也一点点有了正轨。
期间家人来探望过他几次,他也陆陆续续知道了些别的消息。
二叔去世后,整个沈氏集团压在了二婶身上,这个原本对经商只知皮毛的人,如同一块没有上限的海绵,不断汲取不断突破,成了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
期间沈琛也请假回家过,变化巨大的还有他的弟弟沈遇,他的成长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母亲,同时也变得沉默、Yin郁、满腔心事。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打理公司事务,听爷爷说就算难得空闲下来,也是次次往返洛川。
沈琛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沈遇居然还在找人,找那个他素未谋面只活在传说里的未婚妻。
茫茫人海寻一粒粟,这粒粟不仅毫无线索,就连是否仍在世都不可知,沈琛先前曾提过要他放弃,如今发生这样的变故,他却再也不提了。
多一件事,多个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太多。
... ...
沈琛身体素质好,心里素质更是拔尖,他在部队飞速成长进步神速,一年后他跟上了何熠的步伐,被调进了何熠所在的雪鹰三队。
他和何熠更因合作默契、配合的天衣无缝,成了队里出名的双狙组合。何熠是一名完美的狙击手,沈琛是一个完美的观察员,他们在无数的模拟训练和摸底考核中,均能脱颖而出,名列前茅。
有时训练赛开战前,何熠会问他:“你是否愿意信任我,与我生死相依?!”
沈琛一腔热血:“我愿意!”
那时何熠便会难得露出微笑,甚至会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战友。
变故发生在沈琛在雪鹰三队的第二年,那天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指导员告诉他传达室有他的电话,要他赶紧去接。
来电人是他的母亲,沈母泪眼朦胧,低声哭起来,她告诉沈琛,沈遇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丧夫之痛而染上了癔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现在严重神经衰弱,已混沌不省人事。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早察觉,如果我能早一些发现...”沈母极度自责,泣不成声:“去年她说想将沈氏总部搬去美国,我们谁也拦不下,你爷爷也发了好大的脾气,可终究没拗过她,在云京你父亲还能帮得上忙,上上下下总要容易一些,可这去了美国,万一出现什么情况,谁又能帮的了她?”
“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没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当年她执意要去美国,想必就是承受不了睹物思人的相思之苦罢,所以才要彻底离开云京,去一个完全没有你二叔痕迹的地方。”
“如今她这一倒,可就只剩安安了。”沈母忍着泪,哽咽了好几声:“安安一直要强,小小年纪什么都自己撑着,从不向长辈要一点恩泽,也不说一点苦和累,你作为他的哥哥,要多上些心。”
沈琛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平静,再拨号时,才发现手都是抖的。
他仰头看了眼天空,已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拨打给了秀姨,秀姨原是沈宅的阿姨之一,后来便随着沈夫人一起去了美国,专门照料沈夫人的生活起居,具体情况自然会知道的详实些。
“情况很不好,夫人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