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了,眼前昏暗,耳中只有水流声。
水越深越冷,四肢冰冷,体力一点点流失,突然之间,姜焕眼前莹莹一簇青光跃动。
那是武新月的狐火,狐火映亮水底。水底竟是一道大门,巨石组成的大门留有许多缝隙,水不断从缝隙中流入。
巨石上刻着符文,纵使是心月狐也不能损毁。
姜焕凝神去看,武新月手臂上一松,就见姜焕松手,把一枚殷红指环从口袋里摸出递给她。
那是宣昶的龙血剑。他在被封进归墟前褪下指环留给姜焕防身,又是一个对姜焕的不放心。
谁料到姜焕连法力都失去。
武新月接过指环,剑身弹出,她握剑朝缝隙划入,巨石遇剑刃,竟成了豆腐,轻而易举被破开。
先是割出一个洞,随后水流冲入,石洞越破越广,武新月和姜焕同时被冲进墓中。
强光刺目,姜焕暂时眼盲。
面前都是白光,身下是光滑坚硬的石质。
他挣扎从这水池里爬出,眼前依旧模糊,却逐渐有画面。
他老丈人的墓穹顶都是层叠的云母片,整个墓都在反射淡淡白光。
这个墓太大,始皇陵“穿三泉”,意思就是挖穿了三层地下水,可深达五十米。这个陵墓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丈人的墓不仅深,而且广。站在边缘,姜焕和武新月一眼望不到中央发光的光源到底是什么。
那光源像一座山丘,姜焕和武新月对视一眼,向光源缓缓走去。
水中那一截下来,姜焕已Jing疲力尽,武新月也带几分疲色。
姜焕一步一步向前,近百步后,才看清中间的是什么。
不是白色的山丘,而是巨大的骨架。
宣昶他爹的骸骨死后化成了龙。
从能看见白色龙骨起,姜焕就像撞上无形的墙。他从武新月手中拿走龙血剑,一寸一寸刺进无形的屏障。
武新月皱眉,“你现在没有法力。”
殷红长剑刺入便有一股力震开,姜焕虎口都被震裂,血成涓流顺前臂留下。
武新月急道,“放手!”
姜焕下颌绷紧,被血腥味激出戾气,反而哂笑着又加一只手,双手握剑,“岳父大人,小婿特意来拜见,你老人家怎么不让我上前啊?”
就在顷刻之间,他话音还在空旷陵墓中回荡,狂风骤起,如同墓主暴怒。
姜焕摔出数十丈,龙血剑当啷坠地。
他手臂上的血在地面留下印记,武新月连发三团狐火,青绿光大炽,顶住姜焕身前如刀的狂风。
这条蛇到底会不会说话,第一次上门连好听的都不会说,上来就叫岳父。武新月厉声,“退后!”
姜焕反而跪起,握住剑撑起身。狐火晃了几下熄灭,姜焕的脸颊与手背立刻被风割出深深裂口,血流如涌。
他没猜错,老丈人真的有灵,魂灵不灭,守护在此。
姜焕刚才被震飞,咽喉里都是血,他咳了两声继续,“我来为向岳父大人借一件东西,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武新月暗道不好,扯下束发的圆珠笔,长发披散,瞳色转变为青碧。光像水洗过她的身影,九尾白狐现身。
足下与尾上都亮着狐火,雪白狐尾摆动,替姜焕荡开一阵狂风。
心月狐忌惮烈风,不敢轻易近前,只能替姜焕分担压力。姜焕勉力前行,不多时身前都是被割出的伤口。
姜焕额上也渗出血,血流进眼睛,死死握剑,无暇分神擦。
他已经足够近,近到可以看清龙骨颌下那片逆鳞。
老丈人死的时候还是人,即使死后骸骨化为龙骨,也长不出鳞爪。那片鳞片是真龙留下的逆鳞,打开归墟的最后一个机会。
那股狂风越吹越猛,心月狐其中一尾皮开rou绽,血流立刻浸透雪白皮毛。
武新月不得不收起扇形展开的场尾后退,张口催促姜焕,“快走!”
姜焕攀爬龙骨,自高处坠下,却用利剑插进骨骼之中,卡住下坠之势,听而不闻向上爬。
墓室震动,地面成片裂开,地下水从四面涌入,穹顶上的巨大云母片纷纷落下。
半人大的云母片砸在心月狐身前,满地碎片。武新月前爪摩地,只想尽快离开,“姜焕,再不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姜焕眼里只有那片发光的逆鳞,他简短说,“你走吧。”
他去探那片逆鳞,明知拿了以后会有更惨烈的后果,仍然伸出手。
“岳父大人,你要是真有灵,就让我去救你宝贝儿子。”
那片逆鳞被他握入掌心,硌进rou里。
更惨烈的后果没有到来,逆鳞被从龙骨颌下取出,龙骨上的淡淡白光顿时散尽,就像一声叹息消散。
武新月都舒出一口气,姜焕抓紧龙血剑与逆鳞,Jing疲力竭从龙骨上滚落。
一朵狐火托住他,却也不能稳稳托住,离地还有几尺就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