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会带你走。
现在想来,我只觉得好笑,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认为我的身体里,也流着和父亲一样暴力的血ye。
她怕我打她,所以宁愿选择,杜绝这种可能性。
用一个美化过后的理由,来掩盖抛弃的本质,这就是大人常做的事。
那天是星期五,我没有回家,而是跑到了附近的山上。
我喜欢坐在山最高的地方,去看整个县城,那让我找到短暂的安宁。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脏乱的衣服,身上还带着被擦破的伤口。
尽管如此,这些也掩盖不了,他那张稚嫩却灵动的脸。
他说他们班过来夏令营,不小心掉了队,希望我能送他回去。
这一片是有名的开发区,但其实并不完善,当地人都知道,所以我想,他并不是本市人。
我注意到他受伤的腿,于是问他为什么还要费力爬到最上面。
他说这是父亲教他的,站的高,再呼救,别人看见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哥哥,你能送我回去吗?”他的声音清脆,望像我的眼睛也无比动人。
那时我就想过,假如他以后分化成Omega,那么应该没人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可我却来了逆反心理,莫名想要逗一逗他,我盯着他满含期待的眼睛,故意摇了摇头。
“不能,实话告诉你,我打算过一会儿,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捡起身旁的石头,做了个往下扔的动作。
他像是被吓到,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我,等反应过来后,他又立马一瘸一拐的,想要来拉我。
“别……你别这么想,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反正我爸爸肯定会找到我的。”
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的这种自信称得上是可笑。
我于是半带嘲讽的问:“你这么确定,他会知道你在这儿?”
他重重的点头,像是怕我不信,又专门拍了拍胸口:“当然了,我爸爸最疼我,只不过,回去以后估计得受罚,但没关系,我不怕!”
他说话时,看上去就像涉世未深的幼童,一副天真愚钝的样子。
远处是连绵无际的山野,一簇簇的绿在我眼前晃悠,有飞鸟从枝头跃过,最终隐没在夕阳下的地平线。
而我身边,是陌生却话多的小孩。
我最终还是同意,送他回去。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说话,劝说我千万别想不开。
我全都笑着答应,等到了警察局门口,他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我在敷衍,于是趴在我背上,死活不肯下来。
“你要是跳下去,家里人一定会很伤心的。”他还是不肯死心,想用亲人来打动我。
这恰好让我想起自己破败不堪的家庭,我没有犹豫,只再次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们早就不在了,没人会难过,快下来吧,打完电话,你就能回去了。”
“我会难过……我不想你死,所以你……别跳好不好?”他被我拉下来,反而伸手抱住我,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他那样难过的原因,是由于母亲刚刚去世。
所谓的夏令营,不过是他撒的谎,而这里,正是他妈妈最后想来的地方。
可我依然为他的这种莽撞,给出了我的承诺,我答应他,会好好活下去。
人世间有千万种巧合,最好的一种,却不是属于我和他的。
后来我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从只能被父亲按着打,到我长得比他还高。
从大学,到再遇见他,中间隔的许多日夜,我已经记不清。
可午夜梦回,我分明记起他的声音,想起他落在我颈间滚烫的眼泪。
人们说,遗忘一个人始于听觉,从不记得他的声音开始。
那么我想,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也从,铭记他的声音开始。
我考上了大学,是他所在的城市,但我依旧没有胆量去找他。
因为年少时,我曾在警察局见过他的父亲,那天,对方给了我十万,作为我救了他儿子的报酬。
那些钱,不是我作为英雄的勋章,而是在敲打我自卑敏感的心。
以至于每当我想离他近一些时,总免不了去思考,自己是不是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
也是那时我明白,原来他说的都是真话,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父亲,都同我的一样。
等余见山为爱子找适配信息素的新闻,闹的沸沸扬扬,我才知道他生了病。
和我想的一样,他分化成了Omega,可当我真正知道这件事后,却没办法高兴起来。
我找了在医院有关系的同学,伪造了我与他百分之百的匹配度,而条件是,让出保送名额。
那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出国,我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
大概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掩盖我对他心怀不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