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人绣娘连夜赶工而制,师兄怎可这般拂人心思?而且陛下此刻正在大殿等着师兄呢。”
东华一想到日夜疲累的朝月,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正犹豫着百草又劝道:“今日反正是师兄寿辰,先穿着去完大殿,回来再说可好?”
东华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几次看见朝月这数日来宣见宫中尚服,可自己只以为朝月是给她自己准备衣裳,如今万万没想到竟是为自己。
百草见东华仍在犹豫,这可眼看着就要到时辰了,百草忙道:“陛下可是就在大殿等着,师兄难道要她一人在大殿之上面对着群臣空等?”
东华叹了口气,的确不行,便与百草匆匆出门。百草却心下笑道,师兄果然是被人抓住了命门,这般说辞居然真的奏效。
东华刚要转向宣政殿,百草却一把拉住了东华道:“不是宣政殿,是含元殿。”
东华不禁错愕:“含元殿?怎么是含元殿!” 含元殿可是通常只为大典而用。
百草仍催促道:“陛下还在等,到了便知道了。”心下却在道,师兄若是喜欢还好,若是不喜欢可千万别都怪到自己头上来,自己可最多算是一个小小的“帮凶”。
身着金丝绣龙白色锦衣的东华,正缓缓走入大殿,不知是忧是怒正双眉微蹙,那气宇轩昂又飘逸绝尘之势让朝月更觉惊艳。这一更字是较之前两次而言,第一次是在初见东华身着状元红袍之时,那时的东华在大明宫中见到自己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第二次是在大婚之时,东华身着绛红礼服,自己是偷偷望见了又遮着面偷偷掩饰着那惊艳之情。这一次,这三次是自己日日想却日日也想象不出的惊艳之感。东华不知是在无奈还是在思量,大殿之上的东华一脸肃穆,再加上这一身锦袍一股庄严之势霎时席卷而来,不怒的东华又藏不住那天生的儒雅之气,一张如玉的面庞正一步一步略过群臣,向着朝月而去,身上的金丝升龙在雪白为底的华服映衬之下兀自闪耀着,头顶的玉冠莹润着。东华径直地向前走着,双眼凝望着高高在上的朝月。
朝月依旧是那清冷孤傲、威仪四方的面容,此刻正不动声色地看着风华绝代的东华,内心却早已有如江河般奔涌翻腾。朝月压着这翻腾向身旁一名女官挥手示意,那女官便双手擎起一个金黄色的卷轴上前两步,眼扫群臣。这一扫,群臣便立即跪地,聆听宣诏。
东华一愣,这是要宣什么诏?这情形自己是该跪还是不该跪?抬眼望了望高处金色龙座上的朝月,可朝月竟然没有理会自己……东华只能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谁让自己答应过她。东华见朝月只管扫视着群臣,那自己就一直看着她罢。
女官缓缓打开卷轴,温婉却也洪亮的声音顿时响彻大殿:“奉天承运,帝王诏曰:巍巍肝胆,映我龙疆,浩浩正气,荡尽其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苍赐神君,华天而降,帝之大幸,国之大庆,慰平四海,震定八方!擎谨先遗,遵懿六合,怜眷苍生,庇抚万灵;渺渺乾坤,瀚瀚宏宇,佑我大唐,尊我神君,圣君东华,与帝共齐,万岁!万岁!”
东华细细听着这诏书,这说得竟是自己?好像都是真的,却又好像都是假的,看了看朝月又看了看那女官,前后一计共百字,这难道是出自朝月之手?可却是如此这般的——大言不惭?
正这般想着,东华忽然惊觉这最后八字,可待自己惊觉过来,朝月已经站立起身,正缓缓朝自己走来。东华就这样满心惊诧,不露声色地望着朝月正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这时东华才发觉朝月身着的并不是平日早朝所穿的毳冕,而是大典之用的衮冕,那冕冠上的冕旒正随着朝月的脚步雀跃地晃动闪耀着。朝月就这样四面威仪地缓缓行至东华面前,随即翻手为掌,只等东华来握。东华望着此刻就在眼前的朝月,眼中满是惊诧,满是疑问,正望着朝月那傲然于世的双目,东华惊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伸出了手,自己这手竟被眼前那修长的玉手召唤着不凭自己左右。东华想要将手制住,朝月却已顺势牵起,隔开一步引着东华并齐向着殿内那高高在上的鎏金龙椅缓缓走去。东华只得任自己被朝月这样牵着,本想悄声问些什么,可看着朝月那一脸肃穆的侧颜,却发觉自己在此情此景下,一张一翕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随着朝月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前,走上去,转身。但朝月却没有落座,只示意东华坐下。东华望着朝月,望着那鎏金之座,怎么也无法安然坐下,可朝月却哪里容得东华就这般站在那里,朝月不动声色用力一扯东华的手,东华便已顺势坐了下去。东华再一望眼前,那女官不知何时已经双手拖着一个云盘,云盘之上赫然摆放着的是一顶熠熠灼然的金冠,那金冠上一条细龙巧夺天工,Jing雕细琢布着祥云,金冠之前还不忘镶了一颗椭圆之玉,与金冠相配的发簪竟也是一支莹润通透的玉簪。东华正看着那金冠愣神,朝月却已经抬起前臂,小心翼翼的取下东华头戴的玉冠,不弄乱东华的一丝发丝,随即双手取过金冠,安安稳稳地戴在了东华头上。
这当中朝月流转的眼波曾数次扫过东华,可当东华刚想偷偷悄声发问之时,朝月便瞬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