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过瞬息耳耳。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就算他已执掌天下生殺大权,坐拥无限江山,也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决定自己的聚散离合,生死悲欢。
心念电转间,已知她出现在此处的前因后果,千百种思绪转瞬飞掠而过。
那点快要熄灭的微火却不受控制地突然再次亮了起来。
然知事不可为,便应作如是观。
可上涌的酒意终究在胸腹中化作一种酸涩难言的情绪。
——而这种少年心性,又是有多久没有过了?
女孩儿的绣鞋还安静地摆放在地上,玲珑小巧,怕不过他的手掌长。
伫立在原地许久,萧定宸似对深冬凛冽的寒风毫无所感。
只慢慢握紧了手中那支浅碧色的玉簪。
CHつapter28.毒酒
凝月回到承华宫才发现一直簪着的那支玉簪不见了,想来是丢在路上。
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着急忙慌地又和几个宫女太监沿原路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也不知丢哪了。
阿娘的玉簪,阿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凝月心中一阵难过翻涌上来,忍不住就躲在床里捂着被子嗯嗯呜呜地哭,哭得又累又困,竟也渐渐睡了过去。
这段日子习惯萧则琰睡在旁边,乍一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又有心事,便睡也睡不踏实。
似睡非睡时,却隐约听的外间水声响动,她有些惊慌地撩开床帐,问了声:“谁在外面?”再一看更漏,已是将要四更(注1)时分。
水声停了,隔了一小会儿,却是萧则琰跨进卧房,走到床边,把帐子勾起来,看她长发散了一枕,还迷糊的样子,说道:“我把你吵醒了?”
凝月睡眼朦胧中,抬头一看,骇然地“啊”了声,一下子半坐起身,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昏黄的烛光下,萧则琰颇为狼狈。
胸前衣袖都shi淋淋的,金赤线的龙形云纹脏污了一片,脸上还在滴着水珠,虽然洗干净了血迹墨渍,但左边额头上发际处结了个一寸左右新鲜的血痂,绵延进了头发中,血痂周围红肿了一片,看着就伤痕特别深,让凝月心惊rou跳的。
一双眼睛不禁就含上了泪,别开眼去,喃喃道:“傻子……”
萧则琰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解开蹀躞玉带,放在一边,随手把那外袍脱了,扔在地上,又坐到床头胳膊圈在她腰间,哈哈地笑道:“我才跪了不到两个时辰,父皇就让德喜把我放回来了。德喜传旨时也没说要把你怎样,挨这一下子倒挺值,你以后就安生跟着我吧。”
后背的胸膛宽阔又温暖,他这种亲昵的动作让凝月不禁往他怀里缩了缩,抬起手抚了下他的额头,轻声说道:“还疼不疼?你父皇铁腕治国,为何对你下手也如此重……胳膊受的伤将将才不流血了,额头又添了伤,这都要留疤了。”
“从小到大我父皇不知抽了我多少鞭子,我都习惯了,砸这一下算什么!再说男人留疤怎么了?还能有个记号,万一哪天我战死了,你也好认尸!哈哈哈!”
凝月抬头瞪了他一眼,神情非常严肃紧张地说:“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一向清冷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这种神情,让萧则琰有些吃惊的好笑。
他眉头一动,笑着连声道:“好好好。再说他这当老子的能弄个你们陈国的公主和亲过来,就不兴我弄个养在府里?你们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凝月听他居然不lun不类地还用上了句俗语,先是扑哧笑了声,又听到那个陈国公主,想了想问:“是一年前的那位温嘉公主吗?”
“谁耐烦关心我父皇的女人!又不是跟着我,我也就遠遠地见过她一次……我父皇宫里的女人不多,听说她还挺得宠的。”萧则琰大手拉过她一只手,握在掌心把玩着心不在焉地道。
凝月蹙眉回想了下,那位温嘉公主并不是陈道桓的女儿,只是一位遠支王爷的庶女。
不知为何一年前的春天,北胤突然派使者前去靖丰,要与大陈和亲联姻。
当时萧定宸已经一统关外,锋芒毕露,风头正劲。来使虽然言辞谦卑,态度恭谨,却处处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大陈为了避免妄动刀兵,便封了这个温嘉公主嫁了过去。貌似论起辈分来,好像还是她的姑母。
萧则琰看她出神的样子,长指摁了下她的眉心:“别想了,你再睡会儿,我已经安排好人,等天一亮宫门开了,就把你送回府去。”
“……你呢?”
“我不睡了,一大早我就得跟父皇出宫去祭祀,等忙活完了我再回去。”说着他站起身,去衣架子上翻了翻,找了件没穿过的新外袍,正要穿上去,凝月却突然掀开被子,拿过那条玉带,轻声说道:“我来帮你吧。”
女孩儿头发全散下来了,只穿了件白色高腰长裙式的中衣,隐约透出里面浅粉色的肚兜儿和纤细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