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完全遮住附近几处未愈合的轻度擦伤,脸已经消肿了,颧骨还保留的结痂。
“我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我问。
他垂眼不再看镜子,重新戴上鸭舌帽,轻声道:“没有头发,光秃秃的,脸上又几乎什么遮挡也没有。”
我沉进行一番思索后,说:“走吧,待会陪我去做件事。”
最后还是选择了更为小巧轻便的银框镜,老板约定好取新眼镜的时间后,我带着他骑上车,目标明确的一家理发店,直奔而入。
“老板!老板!来活了!人呢?”
里间门帘一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来啦,要剪什么发型?平头还是圆寸?”
“来个全店最潮的光头。”
老板:“……光头哪有潮的,为难我呢弟弟?”
“大哥你先给我剪,效果出来你就明白,什么叫时尚。”
司谚拉住我:“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剃头发?”
将司谚按在后方椅子,有样学样拍拍他脑袋:“坐好了不许动。”从兜里掏出一根阿尔卑斯,塞进他嘴里,“乖乖吃糖别乱跑。”
司谚:“……”
理发师拿着推剪在我脑袋上比划,我催促:“老板,你推快点啊,别给人等急了。”
“急不得急不得,理发不能催,效果不好。”
“我这张帅脸随便剪都是一道风景。”
毫无技术含量的光头十分钟不到就出炉了,我摸了一把光秃的后脑勺:“你看,我没说错吧?帅吧?来件袈裟我就能当少林寺扫地僧。”
理发店老板:“弟弟,扫地僧不披袈裟,那样扫地不方便。”
回去路上遇到路边卖气球的,买了个纯色没图案的,拴到司谚手腕上。
“三个光头,都能凑一局斗地主了。”
两光头同时进学校是件引人注目的事。
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对于司谚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
“不认识的可能会认为我们是从寺哪座庙转来读书的和尚。”我尝试用胡言乱语缓解司谚的紧张。
他仅仅是“嗯”地反馈一声,垂头走在我后方。
我倒退两步,隔着书包往他后背猛得一拍,鼓励道:“打起精神小伙子!”
我手上力道不轻,他被我拍得一激灵,吓了一跳。
“……好。”他应道,微微仰起头,可视线依旧时不时垂落地面。
面对这种状况我也没别的好对策,实在是爱莫能助,只好抓起他的手,搭我脑袋上,说:“别瞎紧张了,给你摸摸,什么感觉?”
“有点硬。”他干巴巴的回答。
“正常,我头铁。”
他突然弯起眼角,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笑,好奇怪。”
柔软的掌心抚在我头顶,再次轻柔地摸了两下,便移开了。
我:“想笑就笑,愿意笑说明心情好。”
“四眼,别太担心,人的适应能力比你想象中还要强,日子久了人家不盯着你看,你说不定还不习惯。”我补充道,“也不对,大家都是头两天图个新鲜,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呗,他们还没有这么漂亮的脑袋和胎记呢!”
“高亦,谢谢你。”
“嗐,客气啥。”我大咧咧揽住他肩膀,“走,顺道去看看你宿舍啥样。”
在高二下学期文理科分班时,司谚选了理科,搬去了独属于高三年级的教学楼。自从他步入高三,便开始了昏天黑地暗无天日备战高考模式,我们很少能抽出时间相处,高三年级的午休是集中在教室,唯一不同的是司谚办理了住校,晚上不用回家,也不用赶早起床上学。
即便我俩都住校了,也只有周末才能抽出时间聚一聚,约会地点不是他房间就是我房间,各自占一边桌子,我早早把作业应付完后,抽一本躺床上翻看,而他的压力显而易见要重得多,成沓的试卷与习题,已经自顾不暇的司谚,当然管不了我,我也乐得轻松。
期间有和老高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他只是稍稍松口,告诉我他确实生病,但不是绝症,对正常生活影响不大,让我别担心。
我当然不能满足这点挤牙膏一样的回答,不过最后老高松口,同意我在下学期办理走读。
这样可以照应他,不然一个空巢老人,哪天摔一跤身边能扶的人都没一个。
“啊——肚子疼,想做蛋糕了。”张庞在自己的储物柜翻箱倒海,然后手伸进我敞开的储物柜,“高总,借点纸。”
我躺在床上:“自己拿。”
张庞掏出我的卷纸,开始扯,眼见他越扯越长,我实在忍不住,从床上坐起身:“欸欸欸,你扯哈达呢?”
张庞:“拉屎嘛。”
我:“谁家拉屎扯两米纸?”
寝室长和王国庆同时举手:“我。”
舍友a:“我。”
舍友b:“我我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