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几个下人正在从屋里拿东西出来往上放——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礼盒,见谢氏和展云端来了,忙暂时停下,过来请安问好。
谢氏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搬哪里去?”
其中一人回道:“昨儿个城里几家铺子送来的,说是一位叫赵慧的姑娘叫送来给少爷,有什么鹿茸啊人参啊,还有笔墨纸砚、花瓶什么的,对了,还有书……”
展云端听得直皱眉头,这个赵慧,无事献殷勤,她想干嘛?!直到听到那人说道:“少爷看都没看,吩咐我们把这些东西统统送到赵家去呢。”她才觉得心头舒坦了不少,挽了谢氏的臂膀一起进去。
谢氏问她:“这位赵慧姑娘你认不认识,是不是当年常来弘福庵找阿蜚玩的那位?”
“嗯,”展云端道,“就是她。”
“我听阿蜚说过,那会儿不是跟他结了仇吗,怎么又这会儿又给他送东西?”那回谢氏并没有一起去周家,所以并不知道顾越和展云端与赵慧重逢的事,后来也没有人跟她提。
“回京城后我们在婷姐姐家见过她一次,”展云端道,“她让哥原谅她小时候不懂事,算是将以前的事揭过了吧。这会儿大概是知道哥生病了,特意送东西向他示好。”
谢氏笑了笑:“这姑娘手面儿倒是大方,只是……这些东西确实收不得。”虽说赵慧也算是顾越的故交,可是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样向自家儿子示好,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顾越若真地收了她的东西,以后可就说不清楚了。
说话间,两人一起来到了顾越的卧房,顾越拿着一本书正斜卧在床上,见了她们进来,将书一放便要站起来,谢氏说道:“罢了,自家人不用客气,”说着,就着床边褥子上坐了。
顾越依旧躺了回去,目光却落在展云端身上。看得出来今日她是特意Jing心妆扮过的,越发显得面若芙蓉、眼似秋水。
谢氏把顾越手边的书拿了过来,搁在旁边小几上,又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么病怏怏地能记得住几个字,不如索性好好休息,早些好起来才是正经。”
顾越把目光从展云端身上移回来,微笑道:“娘不用担心,我差不多也快好了。”
展云端随手拿起那书来翻了翻,却是本《历代名臣奏议》,便说道:“娘说得是,哥,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她举了举那本书,笑道,“这本书可等着要把你的名字也加进去的。”
三个人都笑了,顾越瞧着展云端微微有些恍惚,她的笑容就像一抹阳光照进了他心里,暖暖地缓缓地在他的心头开出一朵花来,淡淡的喜悦如同花香般四散弥漫,让人神清气爽。
谢氏细细问了一些起居饮食用药的事,又道:“我去厨下看看,云端你在这里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她一走,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觉得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默默相对无言。展云端低了头,正想着得说点什么好,顾越忽然轻轻一叹:“你啊……”
展云端抬起头来笑道:“我怎么了?”
顾越坐直了身子,凑近了些,眼眸含笑,语声低沉而温柔。“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江韵已经和他解释过那谜底的事,这会儿又见展云端亲自来探望,心中的猜疑皆尽消散。
想到他这病是因自己而起,展云端心中有些歉疚,却又有些甜滋滋的,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三分撒娇的味道,轻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吓自己,这会儿反倒来怪我。”
顾越一笑:“我怎敢怪妹妹,只是想求妹妹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给我点念想。”
展云端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你以后要爱惜自己,别再弄出这样的事来了,你这一病,让周围一圈人都在为你担心,我也是一样,只盼着你什么都好才好。”
顾越眼中闪过一道温暖的喜悦,柔声道:“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一定注意,至于这次的春闱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的,妹妹只管放心。”
展云端展顔一笑:“你知道的,我一向对你有信心。”忽然想起刚才在大门口碰见的事,忍不住要取笑他几句,“对了,赵姑娘送来的东西你干嘛不收?”
顾越含笑瞧她一眼:“你不来,我不敢随便收人东西。你来了,我便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话说得展云端心中很是受用,嘴上却仍笑道:“你这样可是会伤了人家赵姑娘的心的。”
顾越直视着她,眼眸亮若星辰:“我只要你的心。”
展云端心头大震,回想起前世种种,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的心一旦给出,便要独占一人,不可与其他任何女子共享,你能做得到吗?”
顾越一怔:“妹妹的意思是不可拈花惹草、不可眠花宿柳、不可娶妾纳小……”
“没错,如果做不到,就算成了亲,我也会立即和离没商量!”展云端十分严肃地说道。这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最大的隐忧,就算不嫁给顾越,嫁给别的男子,就一定能保证不会悲剧重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