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说是金陵城新科举人宴饮,知府要与民同乐,故而又请了那傀儡戏戏班!我、我知阿铎不愿去,那汪钟醇既遣了人送这帖子来,指不定有旁的谋算,不如就派我去探上一探?”
“我在京城他不谋算,倒要千里迢迢追到金陵来谋算我,未免太蠢笨了些。他那般人必不做这样的事。”
“那阿铎打算亲自去?”
谢韫铎不语。
汪钟醇突然遣人给他送鹿鸣宴帖子,实出他意外。
他不知他打得甚么主意。
照他的性子,这张帖子,他或置之不理,或随时赴宴,汪钟醇再有甚么Yin谋诡计,亦难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出来。他自是不惧。更不会出来在这处跑上许久的马。
不过是那鹿鸣宴,宴中主角之一便是殷谦。
他何必特意去看他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他想起那夜站在乐艺堂屋脊之上,她着玄衣、覆青面,轻盈盈若灵鸟、威严严似神女,将那魁星之舞舞得雅正传神。
他又何必去看她为旁人一舞。
卫柒见他不回答,心中着急,“阿铎是有旁的考量?”
“并无,不过觉得那宴饮无聊罢了。”
“对对,我亦觉得是那无聊宴饮,不然如何找了水上傀儡戏来消遣,必是怕人烦闷。”
谢韫铎亦是烦闷。
方才跑马散去的闷气似又重新聚了回来,梗在胸中再难抒遣。
他重又翻身上马,一挥马鞭,驰出丈外。
“阿铎!阿铎!你去哪?”
卫柒牵了那已是吃饱的马儿亦翻身上去,去追谢韫铎。
好容易追上一截。
却是谢韫铎故意放慢了马速。
“帖子可在?”
“啊?在在在在!我贴身放着哩!”
卫柒想着那水上傀儡戏乐颠颠儿地,同谢韫铎一起驰向金明池。
二人到时,并未开宴。
这鹿鸣宴三年一回,回回皆声势浩大。江宁府今年取百余名举人,是为盛事。
鹿鸣宴由江宁知府主持,邀江宁布政使、江宁学政、国子监祭酒、主考官员等为上宾,赴宴者有新科举人、金陵官员、国子监监生、栖霞书院生众等。
这般声势,亦只能设在金明池畔。
二人持帖入内,芳桂馥郁郁,人声喧腾腾。
场地仿八卦图,中间Yin阳两极处,设主宾与新科举人之桌案兼祭典、舞乐高台。
两极外的八方,三方为水,五方设座。
那设座的五方,谢韫铎挑了栖霞书院那一方,寻了桌案坐下。此位却是离主宾位极近,亦能将那群新科举人看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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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游84(3100)
主宾位列右,新科举人上宾之位在左,两排桌案两两相对。
右列第一序位,便是主考、大学士汪钟醇。
汪钟醇抬眼望向对面那隽秀少年,一时间,光Yin流转,似是回到十八年前。
那人亦是这般出色的面庞、出众的风采,一笔文章、一首诗赋,笼络走了他父亲,亦夺走了他妹妹一颗心。
不想十八年后,他的儿子又到了他面前。且是他亲手点得解元郎。
廷益见主考望向他,他起身,郑重朝那考官揖礼。
汪钟醇含笑受下。
谢韫铎见这二人一番来去,将眼望向旁处,便见一群翠袍襕衫学子身后,行来一队青丝披散、玄袍青面之人。
那袍服宽襟阔袖、玄底金边,袍身燃烈焰,袍角星曜天。
人人皆以青色犄角獠牙面具覆脸。
队首四人,乃站魁星之位。
谢韫铎一眼便望见,站在魁星天璇位的她。
那宽袍半敞,赤金腰带紧束,将细腰儿衬得只剩一捻捻。一截纤颈亦教高高领缘遮得严严实实。
只如缎的墨发披泻,两只白玉耳朵俏生生露在外头,白皙晃眼。
任她如何遮掩,他总能轻而易举寻见。
玉萝戴着面具,见诸人皆朝她们望过来,一时亦有些拘谨,不敢东张西望。待得心头渐渐平静,便悄悄儿张望。
见得这处场地选得极好,拟了Yin阳八卦之位。
她们演舞就在Yin阳两极处的舞乐高台上。高台一处此时已是设好祭典桌案。
在高台不远处,便是上宾席位。
她看左排首座那人,那人亦望向他。
她朝他笑,想着她覆了面具,他亦看不到。
不想他却笑意更深。
她想到心有灵犀一说,不由又觉自己厚颜。
方才两人在如意巷巷口碰面时,她便让廷益认一认她,看看他在众人覆着面、着一模一样的舞衣之时,他可是能分辨出她。
这会见他这般儿笑,显是认出她了。
她一时甜蜜一时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