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善鬼,见过恶鬼,从未见过失掉心智的煞,看不清形状和面孔让他更加可怖。黑影最终是冲过了过来,孔珧抱着赴死的决心,大喊一声,握着短刀朝那团黑影冲了过去。
下一秒,煞仿佛被烈火点燃,哭嚎挣扎,火光四射,最终化作一团白色的烟雾,消失在夜空之中。
孔珧愣住了,他感觉身后有人抱住了他的肩膀。戎策站在一旁也有些纳闷,伏灵司的匕首何时能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瞬间粉碎。他眼中的惊愕慢慢变为忧虑。
谢君溪看着悉心保护的外甥化为一团烟雾,瞬间勃然大怒,戎策招架两下,怒喝道:“他是只煞!你再与我反抗,迟早要被伏灵咒枷反噬!”
“反噬又如何!”谢君溪张开双臂,下一句话尚未说出口的时候,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飘然倒地。
之后,便再无声响。
妈的,戎策心里骂了一句。他走到谢君溪身边,将她的躯体慢慢翻过来,一双眼睛里面已经失去了神色。她迎来了作为鬼的终点,战文翰最终还是选择打碎了镇墓兽。妈的。
“谁!”一声洪亮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谁敢擅闯春闱考场!”
戎策收了刀望过去,站在门口的仅有披着一件长袍的叶宇一人,他胆子大到连刀剑都没带一把。戎策想要翻墙跑,下意识望向孔珧,这小子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更别和他十指相扣的四公主。
“伏灵司。”戎策自暴自弃摘了脸上的黑巾,将令牌从怀中摸出来扔过去。
叶宇接住,看到名字才反应过来是谁:“为何擅闯此地?”
“斩鬼,”戎策不想和他纠缠,他们曾在封王大典上见过几面,虽说彼时戎策故意躲着,还涂了不少粉佯装生病,“恶鬼已经被斩杀,打扰昭王殿下休息了。不过这等小事,就不必往上通报了吧。”
叶宇将令牌递给他,掷地有声道:“此等重大事情,为何不通报?”
戎策假装轻松地笑了两声,说道:“你想想啊,陛下若是怪罪,那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小事化了?”叶宇神色愈发严肃,“若是大小事宜全都小事化了,那还有何声音能够上至朝堂?难道要所有人都做报喜不报忧的喜鹊,北朔便能够长治久安?荒唐,实在是荒唐。”
戎策心里骂道,这小混蛋在哪受了气找自己撒。
“四哥,”叶亭唤了一声,“天色已完,不如早些休息吧。”
叶宇望向叶亭,最终也没再跟戎策争辩下去,说道:“此事本王自有定夺,还请各位速速离开。”
叶宇没有料到的是,叶南坤听闻此事之后并未说任何关于伏灵司的不是,反而大赞孔珧勇救公主的英雄之举。叶宇心里纳闷,分明是伏灵司办事不利惹得凶煞入了考场,为何到头来受罚的反而是自己?难不成作为春闱的考官要懂得如何捉妖?而太子,作为叶南坤最忠诚的儿子,自然是不会违背父皇的意思,要叶宇好好反省。
他被罚在王府闭门思过,侍卫长庄啸鸣陪同他练剑消磨时光。
“不练了,”叶宇将铁剑扔到地上,“把漕帮的信都给我拿过来。”
庄啸鸣捡起被他扔掉的剑,说道:“殿下,求人不如求己。”
“何意?”
“您想要如何模样的朝堂,应当自己争取。”
戎策把镇墓兽的碎块锁到箱子里,放在藏书阁三楼的一个角落里吃灰。报告里,孔珧详细复述了事件的经过,杨幼清一眼便看出,戎策和谢君溪对打的时候放了水,故意不肯下杀手。
如若再耽误一点时间,如若孔珧没有挺身而出,那煞怕是已经攫取了四公主的魂魄。
事情的结果便是戎策被罚打扫藏书阁三个月,而战文翰在顾燊被调入六部之后,暂时坐上了副监察的位置,只待一纸文书就能升官。
戎策抱着扫把坐在楼梯上忙里偷闲,侧头看着窗外的余晖。
杨幼清抱着一摞竹简书往上走,看他聚Jing会神趴在窗口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扰。但杨监察对下属要求严格,怎会容忍他们偷懒:“阿策!看什么呢?”
“老师?”戎策回过神来,往旁边挪挪,意思是给他留个空一起坐着看夕阳,“老师,我觉得我错了。”
杨幼清坐到他身边,问道:“如何错了?知道不该盲目善良了?”
戎策摇摇头,说道:“过强的保护欲反而适得其反。我无权掌控别人的人生,即便是我的亲人,即便是我抚养的孩子,也应当由他们自己去抉择。”
“终于懂了?”杨幼清摸下他的后脑勺,“跟你说件事。”
“何事?”
“佐陵卫搜查考场的时候,秘密找到了冬儿的试卷,评分很低。她的论点太过锋利,似是故意不想考好,又或者是这个孩子天性如此——咱们家的小孩想法都有些与众不同。”
戎策忽然想起去年秋日的一个傍晚,戎冬拿着伏灵司的报名帖。
“别看冬儿喜欢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