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珧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哈尔滨的冰天雪地,身边是亦兄亦友的白树生,他们会快速完成任务,然后去柳鲍娃的酒馆喝酒。
孔珧走了,大概十分钟后,梁桢趴在墙上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躲在书桌后面,等到孔珧说出“小心”二字的时候立刻推翻了桌子当做掩体,然后朝井川泰成扔过去一把原本插在果盘里的水果刀。梁桢的近身作战并不算好,井川泰成预判到了他的举动,闪身躲过还顺带着将孔珧推开。
“蹲下!”孔珧喊了一句,梁桢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弯腰,孔珧握住袖中滑落的匕首,挥手过来。井川泰成接连后撤,刀子只是划过了他身边的一个卫兵。
卫兵抓住孔珧的手腕提膝踹他肚子,梁桢抓准时机捡起刀子割伤卫兵的脚踝,在他摔倒的时候一个翻身跃上,一刀刺入心脏。
而另一边,孔珧已经解决掉最后一个卫兵,然后将井川泰成堵在了墙角,后者没有了保护高举双手,他是情报官,不是武官,根本不可能打赢这两个人:“你们想问什么!我会说的!”
“你会说?”孔珧倒是没预料到这个人会投降。
井川泰成一脸无辜,他长相显小眼睛水汪汪的,这是一张会骗人的脸。孔珧思索的片刻,井川泰成已经悄悄伸手摸向腰侧的枪,梁桢注意到,眼疾手快先一步将水果刀穿过他掌心钉在墙上。
“啊!”井川泰成忍不住尖叫出声,孔珧堵住他的嘴,但是为时已晚,这一嗓子估计把已经怀疑出事的巡逻兵引过来了。
梁桢把水果刀拔出来,井川泰成看到了他眼里的杀意,忍着疼痛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北城商会梁铠的下落呢……你叔叔会感兴趣的……我们可以做交易,小段先生……孔先生……”
父亲……梁桢心里五味杂陈,却只能咬着牙,慢慢吐出几个字:“杀了他。他知道我们是谁,不可能留活口。”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用日语喊井川的名字。孔珧点点头,不等井川泰成说话,手起刀落。
房间门被踹开的时候,巡逻队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还有大开的窗户。十二月的冷风灌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好像还有雪花飘入,白色的星点遇上热流快速消失不见。巡逻队吵嚷着开始追捕,井川泰成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冒血。
梁桢和孔珧奔跑在夜色里。这里是俱乐部后面的跑马场,连接着高尔夫球场,如同大都市中的森林。他们跑着,寒风刺骨,雪越下越大,落在衣服上冻结成霜,落在地上凝结成薄薄的冰,然后被踩过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他们早就跑出了日本人的追击范围,可是梁桢没停下,孔珧也跟着他。这个少年有心事,孔珧看得出来,谁都是从最疯狂也最懵懂的少年时代过来的,他理解。
直到进入了看不见灯火的树林深处,梁桢忽然停下,然后坐在了雪地里,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躺下,看着满天的乌云和飘落的雪花。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化成水,混着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还是雪水往下流。
孔珧蹲在他身边,也是哼哧哼哧穿着粗气,还不忘问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几岁的?”
“我喜欢……”我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估计现在他和漂亮的姑娘聊得正欢,郎才女貌,比跟我这么不lun不类又违背纲常地过日子强多了。梁桢躺在雪地里,他不再去想段士渊,而是想,雪真的很冷。
孔珧也一弯腿坐下,跑步停下来才觉得冷,开始搓胳膊:“你在想什么?”
“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拼命想要回到上海,没有危险,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活着,不用出任务,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服穿。可是现在,我却无比怀念还在哈尔滨的时候,怀念我那时候的搭档,怀念和他一起杀汉jian,然后一起喝酒买醉的日子。”
“他是不是……”
“牺牲了。可我还活着,或者说今天晚上处决了井川之后,我忽然很高兴,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活着。”
“革命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是,革命。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轻重。他想知道梁铠到底在哪儿,可是那个时候必须要杀了井川,否则他会暴露,孔珧会暴露,整个地下小组都有可能被人连根拔起。可是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他父亲的消息像是长在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也拔不掉,折磨着他。
孔珧站起来,把手递给梁桢:“不早了,我们该回去瞒天过海了。”
“能给我来根烟吗?”梁桢顺势握住他手站起来,扫扫身上的雪,“随便一根就行。”
2.糕点
日本人没有对梁桢和孔珧有多少怀疑,毕竟一个是段二爷的傻侄子,一个是76号的文弱科长,而且还有人给他们作证。
虽然有这么一段小插曲,但是宴会还是表面上顺顺利利结束。段士渊带着梁桢回家,等靠近了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微微皱眉:“怎么又抽烟了?不是说早戒了?”
“我没瘾,孔珧给我的。”梁桢心里有事,没有像往常一样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