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山路难走还看不清,当真是举步艰难。
唯一庆幸的,是他到了山下也没看到有官兵追来。也许他们此刻正在欢呼下雨,顾不得他了。
这片荒岭靠近魏泽所在的城镇最南面,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就算有也是些砍柴的,不会出现在这个时辰。
山上的雨水顺着干涸的沟渠绵延至各个城镇,如此一来,百姓便不用在担心水源的问题,魏泽也不用每日苦恼,身心疲惫。
从他这儿看去,城里的街道上亮起了无数遮雨的灯笼,百姓欢呼雀跃,不少人都拿了缸桶出来接水。
他躲在暗处,忽然有些欣慰,也有些怀念。曾几何时,万祈国的百姓也是这般,下个雨便能高兴半天。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的所求越来越多,罔顾了最初的纯善。
大雨连下七日,河道中雨水堆积,就连一些干涸的井里也开始冒出了地下水。这井水干涸,估摸着也是受了结界的影响。
鸿邦的宣战令也跟着延后了,仅仅只是一场雨,就能让宁康又回到从前的欢盛,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虽说这场雨来得及时,可农作物也不是光光这几日就能长出来的。宁康应战时该面对的本质问题还是得面对,为什么鸿邦在得知宁康下雨之后便立刻退兵了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反正退兵延期也是件好事。
七日后,大雨停了,百姓欢呼之后便开始纷纷议论起那日看到的神明。大多数人认为这就是天神降临,来解救困苦人间的。但也有部分人认为,这个所谓的天神就是让宁康干旱的罪魁祸首。
这么做是想成为人们心中的救世主,从而掌控宁康人心。
这个传闻也不知道是从谁那儿起的头,说的一副真凭实据的模样。起初有不少人都不愿相信,毕竟祈雨在前,降雨在后,说是神明降世倒也说得通。
可没过几日朝廷便下发了通缉令,将这所谓的神明一事说得有头有脸。说是那人并非是什么神明,而是一个会可怕巫术的恶鬼。不仅如此,甚至还说当初涯茨村的化骨病事件也是因他而起。
当然这种言论不仅是百姓之间有争执,就连朝野中也被分成了两派,挣得不可开交。可陛下以及剖有威信的太傅都一致认为,这世间不可能真的有天神,事出突然必有妖,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孔翔宇躲在废弃的破庙里整整十日,外头把他传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何况如今好坏参半,哪边都占着理。
身上的伤倒是已经好了,只是他带的玉石快要用完了,再下去怕是又得头疼吃饭的问题。
城中官兵森严,说是要抓会巫术的人,却也没个准确地画像。这倒给了他不少便利,好几回与官兵擦肩而过,也没见哪个官兵发现他。
原本以为这事算是瞒天过海的解决了,却不知那陛下从哪儿弄来了几面镜子,放在各大城镇的门口。说是只要会巫术的人在镜子前面一站,镜子就会发出红光。
孔翔宇不禁嗤笑,这种小玩意儿他打小就见过,万祈国里很多人都会,就是个对会巫术之人起感应的东西罢了,没什么伤害。
但与此同时也让他越加的确定,那个会巫术的幕后黑手确实是在朝廷里。
这种镜子本身只是个普通的镜子,要发出感应就必须对镜子下一道巫术。以巫寻巫,却还能瞒过朝廷里的所有人,这个人必定来头不小。
说来也是可笑,朝廷一面打着要灭巫的前提抓人,可抓人的东西却还是用的巫术。
而除此之外他又有些憋闷,虽说他是自己走的,也不希望魏泽来找他。可当他真的发现魏泽没来寻他后,又控制不住得失望跟烦躁。
他搓了搓好几天都没洗得头发,颠着手里的玉石出去买包子,包子铺老板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
“公子您又来了?今儿个买多少啊?”
孔翔宇从怀里摸出块碎玉递给老板,比划道:“五个。”
“好嘞!”
老板熟练地给他装好包子递过去,心里头乐开了花。五个包子换一块玉,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实在太好,还是这买包子的小子是个傻的。
孔翔宇拿着包子咬了两口,顺道问了句:“你可知道魏将军?”
老板用抹布扇了几下蒸笼上的热气,乐道:“当然,宁康有谁不认识魏将军的,不过将军这几日好像受了罚被关在府里了。”
孔翔宇一惊,咽了嘴里的包子问道:“怎么回事?我没听说啊?”
老板道:“好像是上朝的时候跟大臣们吵起来了,还动了手。陛下便罚他在府里闭门思过,这事都传了好几天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孔翔宇紧皱着眉头。魏泽该不会是因为要抓他的事跟大臣们吵起来了吧?这人可真是,骂两句就骂两句,怎么还动手了!他难道忘记高昆说得了?
老板说罢却又笑道:“不过也好,反正暂时也不用打仗了。魏将军平日这么累,在家里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