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月寺中,楚颐房内,贺君旭目光Yin沉地盯着深夜私会的象蛇与住持,浑身散发着森然煞气,宛如佛经中浴火嗜血、生杀予夺的非天修罗。
楚颐见他来者不善,低声向印月嘱咐:“你先走。”
印月点点头,虚揖一下便要出门。
贺君旭巍然不动,只手掌微卷,房门便被磅礴的内力气劲“嘭”地紧紧关上。
印月往前走不出去,往后又迎上贺君旭如有实质的凶冷目光,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他以往只遥遥看过这位声名在外的青年将军,知道他杀敌如麻、命带凶煞,却不曾如此近地直面他的凌厉气势,加之他做贼心虚,这高大魁伟的和尚此刻竟觉得手脚发软,勉强赔笑道:“贺将军,这当中有点误会……”
贺君旭冷睨他一眼:“有误会便说清楚,你走什么?”
印月欲言又止,视线不住地瞟向楚颐。
楚颐已经从一瞬的讶然中冷静下来,不知在沉思什么,印月见他不说话,只得开口应付:“这是佛门之地,贫僧又是寺中住持,怎会和楚施主有苟且之事?”
这苍白的说辞仿佛更助长了贺君旭的怒焰,当印月被一股炙热气息烫得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后颈已被一只宽大手掌掐住。
那手掌布满茧子,尽管还未用力,印月却已联想出它曾在战场上沾染过多少鲜血,捏碎过多少头颅。
印月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尚未参透生死涅盘之法,顿时吓得冷汗涔涔,又不敢大声惊动旁人,只得低声哀求:“贺、贺将军,有事好好说……”
贺君旭气势灼人,声音却冰寒:“那你好好说说,你深夜到本将军的寡母房内,所为何事?”
印月看了看桌上的空茶杯,“以……以茶会友?”
抓在后颈的手掌顿时收拢,印月呼吸近乎有些困难了,他连忙说道:“楚施主,楚施主,你说句话呀!”
贺君旭与印月一同看向楚颐,看他嘴里能辩白出什么花儿来。
在二人或求助或审判的视线里,楚颐终于思考完了,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坦然回望贺君旭的目光:“我和印月住持确实有私情,你能把我怎么样?”
贺君旭:“?”
印月:“???”
见他竟一口认下,不但印月一脸懵,连贺君旭脸上也未免露出了猝不及防的怔愣,继而是灭顶的暴怒:
“你简直……无可救药!”
他周身杀气,凭谁见了都不免胆战心惊,楚颐却毫无惧色:“你要杀我?我死了,你的丑事也会天下皆知。你要杀他?我曾与不少人有过私情,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你杀得过来么?”
这一连串挑衅的反问,简直将贺君旭气到了失控的边缘,他鬓边青筋暴起,眉下双目血红,急火攻心间,竟一手就将身长八尺的印月整个提起。
印月双腿悬空,吓得连连求饶:“贺将军,我俩真是清白的!我只是受他胁迫,替他暗中打点……”
“你再多说一句,死的就不只是你一人了。”楚颐冷冷道。
印月周身一震,求生意志迅速萎靡下来。
“贺将军,是贫僧一时因色所困,冒犯了楚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荒唐!”
贺君旭剑眉拧起,竟将手中的印月扔向楚颐的方向。
楚颐闪避不及,被印月砸倒在地。等他费力推开那吓得满身冷汗的臭和尚时,贺君旭已越过他,举着油灯蹲下,找到了方才被楚颐趁乱踢到床底的账簿。
贺君旭几乎是瞬间就用剑鞘将那账簿挑了出来,楚颐脸上终于又露出今夜刚见到贺君旭时的惊慌:“你……”
还不等他说完,贺君旭就劈头劈脸地喝道:“你们还真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儿好糊弄?”
楚颐方才认下通jian之事,就是想要引开贺君旭的注意力,隐藏那本账簿,孰知这武夫倒还没蠢到头。
楚颐不甘,但也只好坦白。
此事一旦公开,他恐怕得掉个脑袋,而贺君旭顾忌着怀儿之事被人知晓,不会轻易让他死。因此,若告知贺君旭此事,此人未必不会为他隐瞒;相反,若不把事情供出,万一贺君旭另找他人来调查,只会让事情泄露给更多人,令处境更危险。
他沉yin片刻,先不说账簿之事,反而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景通侯的叔父镇国公,想必你不陌生。”
贺君旭嫌恶道:“又是景通侯。”
景通侯姓谢,他的本家淮阳谢氏,在郦朝建立前的百年乱世中乃是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
当时中原大乱,尚未登基称帝的庆元帝与其他两股势力的角逐僵持不下,谢氏族长见庆元帝有帝王气象,便举兵归顺。后来庆元帝果然君临天下,郦朝建立后,那族长便被册封为镇国公。
贺君旭十几岁的时候,就和景通侯有过龃龉,现在的眼中钉楚颐又跟景通侯过从甚密,心里自然更加膈应。
楚颐没有理会他的不快,继续道:“七年前,你往西北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