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越来越多,不断从四周涌了进来,沈常松被逼得寸步难行,沈誉察觉到这边的困境,向自己孩子冲了过来,却被身后金吾卫的利箭射中,摔倒在地。
那箭射中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动弹,眼看着即将被砍杀,他大喊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挥刀自刎。
沈亦槿看见这一幕,眸中顷刻流下豆大的泪滴,她抓着沈常松,“哥,你别管我了,你快逃。”
沈常松看着自刎的父亲,又抬头看着黑压压的金吾卫,心底升腾起绝望,他知道他们是逃不掉的,与其受辱,不如跟随父亲而去。
他松开拉着沈亦槿的手,眼中含泪,“小妹,对不起。”
浑身的伤,让他只能蹒跚着来到沈誉身边,用父亲的那把利剑捅进了胸膛,口中喷出鲜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沈亦槿哭喊着爬了过去。
而那些金吾卫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厮杀,他们围着沈誉和沈常松的尸体,静静看着沈亦槿哭得撕心裂肺,似乎在等一个他们都想要的结果。
可那样的结果李彦逐不想要,他不断尝试着去拉沈亦槿,想要带她离开,可不论怎么用力都触碰不到沈亦槿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亦槿拿起沈常松手中的长剑,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
他终于喊出了声。
……
猛然睁眼的霎那,心中那种急切和痛楚还未消减,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大口呼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可这场梦未免也太真了。
或许沈亦槿所说的梦就是这样的吗?确实太残忍了,亲眼看着家人死在自己面前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窒息。
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阻止沈亦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不明白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但在梦中,他是如此不想看到沈亦槿死去。
拼了命的阻止也无济于事,那种无能为力,好像把整个身体被撕裂了,心如刀割,无法呼吸。
他闭上眼睛,不断平复着自己的内心,不去想在梦中的自己为何那样在乎沈亦槿,刻意去回忆在召国时的种种苦难,想用那时的痛苦压制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
再睁眼时,他做了个决定,从此刻开始,他再不也不见沈亦槿,再也不想她。
若梦中的金吾卫代表着皇帝的抉择,太子或五皇子登上皇位,死去的人就不会是沈家众人,而是他和他身边的这些人。
梦中的人如果不是沈亦槿就会是自己,他和沈亦槿终究不属于同一片天空。
这样的两个人,不该有交集。
“卫安!”
卫安推门而入,“殿下。”
“更衣,今日我们陪长公主去听戏。”李彦逐觉得此刻灵台清明一片。
自小他失去了母亲,被养在年老无子女的德妃身边,德妃只把他当做讨好父皇的工具,读书习字练武每日都被安排地满满的,他一刻也不得闲。
这让他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懂事得早,也更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和不露声色,虽然知道德妃只把他当争宠的工具,但总比在后宫连个依靠也没有,故此,他对德妃也算是孝顺。
眼看着李彦逐越来越得皇帝的喜欢,德妃也很开心,只可惜她没有那个命享受这份福气,一场风寒便要了命。
那时李彦逐已经十岁,皇帝没有将他再给任何一个嫔妃养,而是让他自己居住在了内廷一处清幽的宫殿。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想要活命,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只有讨好父皇,于是他更加努力的背书习武,而他也确实争气,十五岁首次带兵征战,就大胜而归。
原本以为搬倒太子,搬进东宫轻而易举,没想到五年前同召国一战,让他成为了质子。
从高处跌落入尘埃并没有让他自怨自艾,因为他知道,他的身后还有这些甘愿跟着他的人,这些人把他当做天,他们不能白白忠心一场,该给他们应有的荣耀。
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构建了一个理想的兴国,百姓安居乐业,边疆再无战乱,贤臣在身边,贪官被斩杀,他会竭尽全力去创造一个繁华盛世。
抛却这些,仅仅是为了活命,他就不得不坐上那至高之位。
他别无选择。
卫安给李彦逐更衣时,感觉到主子周身的气息严肃沉重,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可昨夜发生的事分明不应该这般沉重才对呀。
“卫安,今后沈亦槿再来送药膳,不许你拿进府!”
卫安系腰带的手一抖,这不对呀,自从沈姑娘救了林姑姑后,主子对沈姑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时午膳,他会自作主张将沈姑娘做的菜品药膳端上桌,主子也不多问,反而还会尝两口,就更别说沈姑娘送来的衣服了,主子虽从不穿上身,但都留下了。
按江锋所言,主子都肯让沈姑娘靠近,而且主子还抱了沈姑娘,怎么会比一年前更加决绝了?
这不合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