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瑄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而且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完颜允不想理他,他也不介意,有时自顾自说着往事,又时只是静静守在他身边。
体内的蛊毒越发活跃,完颜允大多数时候都是恹恹的,凌瑄便吩咐人给他做各种滋补的膳食,还让太医为他把脉。
因着凌瑄的缘故,宋翎不好白天出现,完颜允只能自己掐着手指头计算,单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北戎的军队又筹备的如何了。
当年母亲离世千叮万嘱不让他心怀仇恨,他听从了,可得来的不是对手的收手,而是得寸进尺的逼迫,那个他叫做父王的人不仅为了美色害死了发妻,连她的父兄都没有放过。
完颜允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全身经脉紊乱的痛楚让他难以承受的咬紧了牙关,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些接连离开他的亲人。
曾几何时,他也将身边这个人当做亲人来着。
记忆中nai声nai气的承诺那样坚定,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小允,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伤害不背叛,好不好?”
可就是这悦耳的童声成为了母亲被定罪的确凿证据,没人觉得孩子会说谎,所以一切顺理成章,他从集万千宠爱的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冷宫弃子。
而这个人,借由这个机会,回到了自己的国度,隐藏实力蛰伏多年,一朝登位将他当做质子带回了自己身边。
多讽刺啊!
“小允,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你离开。”凌瑄俯在他耳畔,沉声道。
还有三天就是祭天大典,按照规矩皇帝必须焚香沐浴虔心祝祷,所以接下来的时日他都不能来这里。
完颜允早就猜到他的心思,这个人能在夺嫡之战中冲出重围,怎会不知道他如今的打算,旁人看来的陪伴,不过是变相的监视罢了。
但他没有说,完颜允自然也不会明说,故作不知的轻佻回道:
“凌瑄,若你能雌伏人下,我倒也能勉强试试。”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这对高高在上的君主可谓是致命的羞辱,偏生他还玩笑似的,如同做恶作剧的孩童嬉笑着等对方的回应。
院中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侍奉的宫人一个个恨不能将头埋到地底下,屏气凝神,生怕帝王大怒伏尸百万。
凌瑄纵然于他有愧,也容不下这般这般折辱,身体快于意识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跳动的经脉,他是气急了,恨不能用力折断这人的脖子,从此爱恨两消。
可完颜允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唇角带着笑,眼中却尽是冰凉,一双琉璃眼无爱无恨,只有陌生和冰凉。
他终究没能下得了手,身边的李立赶紧上前:“皇上,该去前殿了。”
凌瑄用力甩开完颜允,拂袖而去。
夜深,空空的酒瓶顺着瓦片掉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完颜允拿着酒瓶,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头脑沉沉眼看就要栽下去,突然肩膀一沉,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
“你来了?”
完颜允迷迷糊糊的跟他打招呼,这段时间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从最开始的遥遥相望到如今并肩而坐,绥毅对他的防备逐渐消失。
完颜允就势靠在他的肩上,登时感觉到绥毅紧绷的身体,常年在黑暗中的人总是会更加敏感警惕些。
可喝醉的完颜允比平时还要任性些,更贴紧了几分,还强势的搂住了他的腰,呼吸时热热的气息洒在绥毅的耳后,激起几分战栗。
“你……”绥毅无措的想要躲开,却又察觉到他今天的不对劲,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星星不多。”
自从两人并肩而坐后,数星星就成了每晚必做的事,完颜允兴致勃勃的给他描述当晚的星象,还总能妙语连珠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在他这里,夜并不长。
可今晚他一开口,绥毅就听出了他嗓音中的沙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紧张:“你受伤了?”
完颜允立刻顺水推舟,强硬的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语气却黏黏呼呼可可怜怜的:
“他掐我脖子,你摸,都有淤青了。”
绥毅被指尖的温热烫了下,微微收手,可完颜允却仰着头哼哼唧唧的像要把自己贴到他身上,他只好轻轻地在那看不见的淤青上摩挲。
“暮末……”
绥毅抿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完颜允刚听到这两个字已经惊喜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攥住他的手,强硬的掰都掰不开。
完颜允早就不止一次的要求过绥毅这样叫他,可绥毅总是见外的叫他王子,或者什么都不叫直接说事儿。
正所谓月色醉人人自醉,完颜允早没心思听他说之后的话,情不自禁的亲了上去。
这一吻吻醉了完颜允,却吓坏了绥毅,他早早的跟随凌琛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整日只想着舞刀弄剑完成任务,对男女之事可谓一窍不通,这样大的冲击登时让他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