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里的灯总是莫名其妙的坏掉,老旧小区的楼层不高,感应灯也是时好时坏,抱着东西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一下。
柒念正了正歪歪垮垮的道士帽,抱着的法事布袋里零碎的放置着一会儿要用到的东西,朱砂粗粝掉色,不过晚上也没人去注意。
他打着正宗茅山道士的名号,擎的是桃木剑,端的是八卦镜,就连做法事撒出去的黄符也规整的书写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但他确实是一个地道的骗子,很有自知之明的做些超度的法事,摆祭台撒黄符,再口中煞有介事的念叨几句,胡乱挥舞几下桃木剑,不到半个小时便能轻松入账二百块。
法事也不是天天都能撞见,柒念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二百块钱,虽然这次要去的地方远了些,但是对方承诺来回包接送。
柒念便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时间,小区看门的老大爷都睡下了,门口安安静静停着一辆面包车,柒念远远看见驾驶座笔直坐着一个男人,车顶灯只能勉强打出司机的轮廓,柒念也没有在意,疾步走向面包车。
‘哗啦——’
推拉车门在他面前打开,柒念攀上车子,手上一使劲便将推拉车门又关上了,驾驶座的车顶灯也在同时熄灭,坐在靠门中排位置的柒念抱紧了法式布袋。
一路无话,面包车将他放在村子路口便开走了,柒念站在村口巨大的槐树下,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联系请自己做法事的人,便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他差点没吓跳起来,虽然没有丢脸的叫唤出声,还是浑身一抖警惕地转身看向身后。
看见是谁后,柒念表情轻松了一些,也就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觉得可惜的情绪,也许是整个村子都过分安静的缘故,柒念说话的时候下意识也压低了声音。
“大叔,麻烦你带我去做法事的地方。”
柒念虽然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他想尽早做完这一单生意,能够早点回家休息。
微微有些佝偻着背脊的男人闻言点点头,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成了唯一的光源,一边引着柒念往村后山走,一边用夹杂着方言的话招呼柒念跟上。
通往后山的路不太好走,前天刚下了雨,柒念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男人身后,好在后山不是太远,远远能瞧见亮光,祭台已经事先摆好了,唯一的光亮便是祭台上的蜡烛。
恰好这个时候起了风,烛火摇曳着时不时照亮墓碑上的字,柒念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给他引路的男人将他送到离坟山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便停下了。
做法事不能有生人在近处看着,男人与柒念约定半个小时之后来接他,转身走远了。
男人走远后,附近便没了亮光,柒念趁着还能看见路,加快脚步走向祭台。
烛火照耀下他大大松了口气,将法事布袋放在祭台上后,慢慢吞吞从里面拿出自己要用的东西,黄符抓在手里厚厚的一沓,桃木剑剑柄裂了缝,也是前两天他收拾家里,没注意将桃木剑摔到地上损坏的。
朱砂倒在砚里遇水化开,颜色是不太正宗的玫色。
柒念没太在意,只是瞧了一眼祭台摆在哪座墓碑前,便端着马步提笔沾上朱砂,在黄符上挥笔写上练了不知多少年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呼!搞定!”
柒念扬了扬眉毛,嘴角勾起的同时,脸颊上出现一个明显的酒窝。
摇曳的烛火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坟包上白茅草随着微风摆动,在烛火的照耀下,影子幢幢。
一场法事要耗费半个小时,其中多半时间都被柒念用来鬼画符,等着柒念一手捏着桃木剑,一手将黄符撒向空中,闭着眼睛在祭台前绕圈走动的柒念,自然看不见祭台前的坟包里走出一道影子,伸手轻佻地从他的脸上抚过,又流连在他的tun上不肯离去。
柒念做完这场法事,走到墓碑前放下一碗祭品,他虽然靠装神弄鬼骗人,心里却还是有顾忌,生怕自己当真冲撞了什么,事后都要献上祭品求个心安。
请他做法事的男人,果真出现在小道上,柒念连忙收拾好东西,脚步匆匆走向男人,在他离开后,本来放在墓碑前的碗失去了踪影。
男人看见柒念好好的等着自己,脚步微微一顿,眼睛瞟向祭台时,手上拿着的手电筒差点没掉在地上,祭台是他找人设的,替死鬼也是好不容易选的,一场‘法事’过去,替死鬼活得好好的不说,祭台也出现在别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男人没有跟柒念说过一句话,柒念皱着眉等着男人主动将酬劳给他,一直到面包车缓缓出现,男人才将手里攥着的二百块钱交到柒念手里。
那钱皱皱巴巴的不说,还shi漉漉的,柒念却生怕男人又将钱要回去,动作飞快地将钱收进了法事布袋里。
夜更深了,被面包车送回小区门口的时候,柒念本来打算与司机说一声谢谢,只是等他低头看向驾驶座,立刻惊惧地连连退了好几步,车顶灯再次熄灭后,面包车缓慢地离开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