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许家声正坐在餐厅里吃饭,贺璟晚上没睡好,拖沓了好一会儿才从楼上下来,他困倦地打着呵欠,转过来看到西装革履衬衫笔直的许家声,一个激灵醒过神,打到一半的呵欠立马收了起来。
上了餐桌他食不知味,昨夜短暂模糊的暧昧仿佛凝成实体,横亘在他和许家声之间。
看着少年眼下的青黑,许家声心中发笑,他出言打破这种凝固般的沉默:“晚上看电影?”
“嗯。”贺璟趁着夹菜的功夫飞快地瞟了一眼许家声,正好撞上男人深邃的眼神。他转转眼睛移开视线,有种偷看被抓包的不自在。
“我去接你。”许家声的声音里染上点不明显的笑意。
“晚上有自习,你别忘了跟老师请假。”
许家声嗤之以鼻:“不上晚自习还需要请假?直接逃了不就结了。”
贺璟把碗一撂:“我们老师管得严着呢。”
许家声振振有词:“越严越要逃。”
贺璟咄咄逼人:“你就是这么当监护人的?”
“真要我监护你?”
贺璟不作声了,低头喝粥。他当然不想被许家声监护,否则也不会连一声“叔叔”也不肯叫。
饭后许家声送贺璟上学。他的公司和贺璟的学校在两个方向,其实很不顺路,但自打贺璟过来,许家声就亲自接送,风雨无阻。没办法,小孩儿上学,一天里能处在一块儿的时间少之又少,不抓住每个微末的时刻,可能连人都见不到。
路上两人漫无边际地胡聊,到了学校门口贺璟不放心地再次嘱咐:“你别忘了!这次你再放我鸽子,我跟你没完。”
许家声伸手揉乱贺璟的头发:“行行行,忘了的话我提头来见。快去吧,祖宗。”
贺璟本来还有话要说,不防被这只突然作乱的手打乱了阵脚,他瞪人一眼,同手同脚地下了车。
被贺璟眼刀子一刮,许家声反而通体舒畅,像是被小猫蹭了裤腿。少年发丝的柔软触感还残存在手,他捻捻手指,心情大好地吩咐司机:“开车!”
贺璟进了教室,仍然觉得那只大手还搭在他的头上,他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手心的干燥与温暖。
一整节早读上得心不在焉,同桌看看课本上的“弟走从军阿姨死”,再看看带着笑模样的贺璟,简直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贺璟眨眨眼,笑而不语。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了大半天,下午的美术课贺璟堂而皇之地走神,笔下唰唰唰不假思索地划出了百八十个“许”字。
少年的思念与爱慕全部变成流畅的笔画,可是捧着这样纯粹干净的心,他却不敢写那人的全名。
贺璟放下笔,伏在桌上看窗外轻薄的白云,不由得有些惆怅。
他和许家声似友非友,许家声对他不像全然的刻板长辈,他对许家声也早失去了那份恭顺谦和。许家声待他是极好的,甚至比对自己的家人都上心,贺璟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可即便是外公和母亲,在他长大后也没有照顾得这么周到。事事替他想在前头,他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无理要求都满足,简直毫无原则。
这大半年里许家声像是给他铺了张柔软舒适的网,他陷在网中央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潜意识里觉得危险,可又生不出丁点挣脱的念头。
他支起脑袋,用笔尖戳了戳纸上的“许”字。
烦人的家伙!
“啊——”身旁传来同桌小声的惊呼,贺璟听那声音中有悲哀有震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扭头一看,同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着他的校服袖子,哭丧一张脸,沉痛地说:“贺璟,我塌房了。”
“……”贺璟无语地转回头。
同桌女生热衷追星,一天从她嘴里蹦出的明星名字能有七八上十个,墙头更是众多,平均一天要塌房三次,贺璟早已见怪不怪,可无奈同桌拉着他的衣服晃来晃去,晃得他都写不了字,大有不理她她能一直唠叨下去的势头。贺璟家教又好,不能甩开人家小姑娘,于是只能认命地凑过去看她的手机。
同桌哀怨地把手机递给他:“他之前还和一女爱豆传绯闻呢,怎么转头竟然搭上个男的?”
贺璟没看到照片,只见开头文字“偶像歌手唐黎安与一男子举止亲密,关系耐人寻味”,他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眼神:“造谣吧,真有这事哪能放出来?”
“你看!”同桌手指一划,给他看照片。
贺璟意思着瞧一眼,可偏这一眼便瞟到了熟人。照片上被唐黎安挽着的男子只有个背影,可日夜相见的人哪里又用得着看正脸?化成灰他都认得那是许家声!
贺璟一下子咬紧牙根,攥着笔的指头都用力到发白。
同桌没察觉他的异状,还在喋喋不休:“唉,这男的估计来头也不小,不然唐唐也不能跟他。唐唐啊,什么都好,就是忒势利,没出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诶,”她拽拽贺璟的袖子,“这男的戴的是……是百达翡丽吧?”
是,当然是,家里衣帽间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