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声一路狂飙,可到家的时候也晚了。雕花大门打开,他把车子开进院子里时瞟了眼二楼贺璟的房间,灯亮着。
熄火下车,他往别墅门口走去。这房子建在慈云山的山腰上,远离市区,清幽寂静,一到秋季能看到漫山的青紫橘红层林尽染。入户门不远有棵玉兰树,树龄已有四百多年,据说是明代某位大家亲手所植,不过真实性已无从考证。
许家声看起来不拘小节,但其实是个很独的人,看上的东西绝不与人分享,加之领地意识又强,所以自少年时期离家独居,近二十年来这座别墅只有他自己在住,连许父许母登门都得提前电话。贺璟刚来的那段日子,他以为自己或多或少都会对家中多出一个人感到不习惯,可令他惊讶的是他仿佛连适应期都不需要,飞速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非但如此,他还紧锣密鼓地为贺璟安排了保姆和厨娘,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连许家父母都感慨他像是转了性子。
进了门,保姆王姨闻声走出来,道小少爷在楼上卧室,刚喝了一杯果汁,准备睡觉了。
许家声一听,心中发笑,刚几点就要睡觉?看来这小朋友闹脾气,不想见他。
许家声到这时也不着急了,一边换鞋一边问:“晚饭吃了什么?”
“清蒸鲈鱼和杭椒牛柳,蔬菜沙拉还是照例只吃了几口。”王姨已经习惯了许家声对贺璟衣食住行的过问,所以答得连磕绊都没有。
其实王姨心里也是很奇怪的,按理说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只要保证吃得饱饿不死健康活着就行了,哪里有非亲非故的长辈日日如此关心的?连她都觉得许先生真是小题大做,不过她清楚主人家Yin晴不定的脾气,不会多话。
许家声听完,对王姨吩咐道:“明天加几道青菜,他最近蔬菜吃得太少了。”
贺璟挑食挑得厉害,这毛病起初谁都没发现,住在老宅的一年里许父许母都以为这孩子是天生的饭量小,唯独到了这里之后,许家声才在点滴生活中发现这小东西不是吃得少,而是过于挑嘴,宁可少吃饿着,也不委屈自己的舌头,为着他能好好吃饭,许家声前前后后换了六七个厨师。
王姨答应着回屋了,许家声慢悠悠地走上二楼,抻着时间,准备去逗逗那个不想理他的小孩儿。
他走到贺璟卧室门前,也不敲门,按下门把手直接进去。
房内大灯已关,只留下一盏床头台灯,整个房间浸得一片橙黄。
贺璟靠在床头,手中捧了书在读。昏黄的光在他皮肤上镀了一层细腻的金,泛着温暖的光泽,使他看起来特别美好而温柔。
许家声看着这样的贺璟,靠在门框上半晌没有说话。
贺璟较劲似的,眼睛盯在书上,好像看不见门口那个人,可过了两三分钟,手上的书也没有翻过一页,最后他没有忍住,不快地抬起头,冷冷地瞪着人:“你怎么连门也不敲?”
许家声看着炸毛的小孩儿,强压下笑意,心道,小东西,和我比耐心,你嫩着呢。
他双手插袋,慢慢走过去,是个特别气定神闲的样子:“以为你已经睡了。”他耸耸肩,一脸无辜。
贺璟稍稍抬头,看着这个虚伪的大人,单侧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昧,有种冷淡的味道。他轻哼一声:“以为我睡了,还进来干什么?”
许家声看着这张Jing致漂亮的脸,呼吸一滞,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最后还是想说,我进来想干的事多了,你受得住吗?不过他理智还在,生生把这话咽下去了。
“来看你睡得好不好。”
真虚伪,许家声在心里鄙夷自己。
“睡着了也要被你熏醒,”贺璟懒得看他,低下头去看书,“你臭死了。”
许家声在会所泡了一小天,贺璟讨厌的烟味酒味香水味一应俱全。
许家声以为这是贺璟的小洁癖,但贺璟知道,他不是讨厌那些味道,他是讨厌自己无法参与那些味道所代表的生活。他不知道许家声在外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怎么和朋友嬉笑怒骂、怎么和生意伙伴尔虞我诈、以及……怎么和他那数也数不完的情人们你侬我侬。
许家声闻言,嘴上说着“我错了”,可身体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一步,坐在了贺璟的床边。
贺璟在忽然拉进的距离中一愣,直到许家声把他手里的书抽出去才回神:“不要坐在我的床上!”他伸手试图推开许家声,可许家声像座山似的纹丝未动,反而变本加厉,把两条长腿也抬了上来,和贺璟并肩靠在床头。
“你——”贺璟侧头瞪他,最后还是气鼓鼓地往一旁挪了挪,让许家声坐得舒服点。
这样肩膀相互依偎的亲密姿态让许家声十分受用,他漫不经心地翻动那本Jing装硬壳书,眉宇是少见的柔和。
贺璟以余光打量身旁的男人,平时许家声故意逗他时他尚能从容反击,可面对这样放松的男人,他内心有种无来由的紧张。
指甲扣着拇指,他悄悄地深呼吸。
烦!陌生的香水味!
贺璟一阵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