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约而来的十二位弟子身着石青色便服到了城门外,早已经在等他们的希然骑着一匹名曰“银骅”的赤红银鬃马。他一改往日广袖束腰长袍的装束,换了紫色窄袖短衣,腰上系着长流苏腰带,踩着一双黑色长靿靴。未戴冠帽,只将银发简单束了挽髻。策马时,银发迎风飘动,衣襟、流苏猎猎而舞,可谓风姿飒爽、引人瞩目。他看到今日的万悬戴冠束发更显身姿挺拔,微微转了头。
众人牵过马便上了路,显然,希然的骑术比这些常待在山上的弟子们好太多,以至于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等他们。有几位小师弟不太会骑马的更是被落下了很远。
“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大都,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 希然一脸不悦地调转马头,策马跑到那几位小师弟面前说道,“马儿是有灵性的,你们如此惧怕于它,它自然不会服你,要成为它的主宰而不是被它主宰。”
段旭忙上前道:“圣使莫急,几位小师弟骑术不Jing,三、五日便会好起来。”
希然也不再说话,终究还是放慢了速度与大家一致。众人一路向北走了约十日,除了在沿途驿站补充粮草和食物外,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晚上也全是露宿。不过已是夏日,露宿尚算有几分乐趣。
万悬本以为希然会乘马车之类的,没想到他也是一路骑马同行且与他们一起露宿,就连守夜也是轮流,而且除了哈桑外,也没有其他侍从随行。不过这一路,希然除了与段旭讲过几句话,基本与华山的弟子没有任何交流,显得颇为冷漠。
这一日轮到万悬守夜,他见希然站在不远处的河边出神便走了过去。希然感受到他的目光,脸上明显不自在起来。
“你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希然并未看他,只淡淡道:“你想听什么?”
“到底哪个你才是真正的你?”万悬注视着他,“现在这个对我完全漠视的你才是真的你吗?”
希然一言不发,万悬刚想伸手拉住他就被哈桑握住了臂膀。哈桑看向他,礼貌地说道:“万少侠,虽然你们是客人,但圣使身份尊贵,还请以礼待之。”
万悬推开哈桑的手,深深地看了希然一眼,转身离去了。
又走了几日,两位华山的弟子竟一起生了病,高烧不退。当时正行进在荒郊野岭也不知该去哪里寻个大夫,希然主动搭话道:“不用去寻大夫了,我来看看。”
希然为他们把了脉,对段旭说道:“应是肺热病,无须担忧。药材哈桑待会儿拿过来,一日三次煎服,大约五日即可痊愈。”他想了想又说道,“这里离冀宁已不远,今晚连夜赶到冀宁的驿站,就在那里休息几日。”
哈桑过来送药材的时候,段旭好奇地问了句:“这位圣使居然会医术?”哈桑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并未答话。
“药材已经送过去了。”哈桑骑马追上希然道,“圣使今日竟主动与人诊治?”希然没有说话,甩了下马鞭向前奔去。
冀宁路原为太原府,本是一座繁华的大城,手工业尤其发达,但是自从被前朝割让出去,又因为地处边疆一直遭受战火破坏,早已不复往昔繁荣。
希然带他们一起前往了这里的驿站,因为是交通重镇,驿站修建得十分宏伟,里面客房的陈设比城中客栈的还要华丽。驿站里往来的大小官吏见到希然都是一副十分尊重的模样。
“各位少侠这些时赶路辛苦了,我们大约还有小半行程,先在这里修整两日再出发。”哈桑对华山的弟子们说道,“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驿长让他安排。”
难得能歇歇脚,大家有的去逛逛集市,有的去床榻上补眠,更多的则是在驿站的浴堂里边泡澡边闲谈。
“那位波斯圣使居然是名男子,若是女子倒真是个大美人。”
“要是他也到这浴堂洗澡……”
“师弟,谨言。”段旭制止道。
“呵……你们知道那些来往的官吏私下都说什么吗?”
“说什么?”有弟子好奇道。
“说他其实是大汗的男宠。”
“哗啦”如同狠狠地砸了一下水面,面若沉水的万悬起身离开了浴堂,让几位师兄弟略感不解,“彦殊这是怎么了?”
因为希然的回避万悬难以找到机会与他说话,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十几日下来万悬觉得希然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差了。
出了浴堂,他踌躇了一阵还是走到了希然单独住的庭院,一眼就看到哈桑正站在庭院里。哈桑见了他,轻声说道:“圣使休息了,少侠可明日再来。”
“他……身体还好吗?”
“少侠想问什么?”
“他……是不是有其它不适?我感觉他最近脸色一直不太好……”
哈桑轻声道:“当年我与可汗找到圣使之时,圣使几乎奄奄一息。在那之后,虽多有调理,但身体确实一直不太好。”
“找到?”万悬不解道。
“少侠可知番僧的转世灵童?”
“略有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