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在小的时候就认为,像他父亲那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他无数次躲在衣柜里目睹醉酒后父亲对母亲施暴的兽行,那就像一头处在应激反应中的野兽,疯狂地对同类进行虐杀。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暴行结束后他从衣柜里小心翼翼地出来,母亲强忍疼痛微笑地对他说要去医院,而父亲躺在地上打着呼噜睡得很香。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他的脑袋。
他趁母亲换衣服的空档,悄悄走进厨房打开了煤气阀门。
七岁的他记得老师跟他说过怎样预防煤气中毒,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那样做会让父亲魂归西天,然后就可以结束那样的日子了。
但他好像错了,父亲死后母亲哭得那么绝望,哭到断肠几乎失声。
白杨当时年纪很小,小到无法理解母亲的反应,也小到可以不被法律追究责任。他在葬礼上木然地看着父亲的遗像,看着周围人怜悯的眼神,还有为他父亲落下的泪水,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
他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中长大的人,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
他恨那样的父亲,更恨害他父亲变成那样的幕后黑手。
“白杨先生,里边请。”
施家西装革履的安保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了进去。今天是他约定好来看施琦的日子。他进门后便见施琦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眼神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装饰,好像被抽走了魂似的,平常生动的表情都消失了。
有点不对劲,白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异常——这个简单得可以让他一眼看透的人,让白杨有种变态的掌控感。
他叫了一声施琦,对方立即回过神来“欸”了一声,站起来笑嘻嘻地迎接他宛若平常:“小白杨你来啦。”
“你这几天休息得还好吧?”白杨宛如平常地搭上对方的肩膀。
他感觉施琦僵了一下,心里便更沉了几分,但面上依旧装着未察觉的模样。
“当然好啦,他们恨不得把我供起来养……对了小白杨,我们今天出去采购点生日用的东西吧?我好久没出门都要憋死了。”
“你生日好像是下周吧,这么早就准备了?”
“有些东西得提前买嘛,比如酒水啥的,最关键是准备到我爷爷生日啦,我妈让我策划个游轮晚宴,我今天得去找几家工作室看看。”
白杨点点头,温柔地望着施琦的眼睛,对方和他对视几秒后便撑不住地心虚移开。
“那……我们走吧。不过这一路得让保镖跟着,我爸妈最近??可谨慎了你懂得。”
“没关系,还是小心点好。”
白杨看着施琦不同寻常的样子,大概猜到是施家的人和他说了什么,而且这个人大概率是为傻弟弟Cao碎心的大哥施承。
施琦是真的傻,是那种横冲直撞的傻,完全不掩饰自己欲望和心思并表现在脸上的傻,也正是这份傻让这个人有几分趣味和可爱。所以一旦被迫需要掩饰什么时,施琦就会呈现出此时此刻纠结、矛盾又痛苦的模样。
白杨向来是瞧不起这种人的,换做几个月前的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和这种人有那么深的纠缠,深到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看着正在和活动工作室销售人员谈话的施琦,那正在帮自己爷爷挑选大到游轮型号航线小到乐队演奏曲目的施琦,那喋喋不休Jing力充沛的施琦,突然觉得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或许也不错。
他们忙活了大半天回到施家,施琦让厨师做了一顿简餐,两人在小会客厅里面对面地吃着。
“小白杨,到时我们去游轮你也一起来吧?不用准备啥礼物的,放松就好。”
“好啊。”
“那,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公寓?”
“哦?前几天嚷嚷着要我来看你,今晚倒是不用陪了?”
“你明天不还要去研究所嘛,弄太晚怕影响你休息。”施琦一边吃一边小心组织着措辞。
白杨沉默了一会儿,沉默到施琦有些害怕时,才轻轻开口道:“你今有点奇怪。”
“有吗?”
“我在这住一晚,明早再去研究所不也是一样的么,你这说着倒像要赶我走了?”
“没有,”施琦连忙解释:“之前喝酒蹦迪闹太晚你不就有意见了嘛,所以我怕弄到太晚了你又不高兴了。”
“难道你还想在家里喝酒蹦迪?”
“怎么可能,他们会打死我的。好啦,今晚小白杨你留下来,咱俩一起睡。”
晚上白杨先洗好澡便钻进被窝里,拿着手机悠闲地看了起来。
而施琦进去磨磨蹭蹭地洗头搓澡涂润肤ru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悄悄地回到房间。
“……小白杨?”只见床头灯还亮着,白杨正侧躺在床上,隐约可以听见手机里视频播放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一看,只见白杨闭着眼表情安详,手机里播放着动物学研究的讲座。
“果然是博士,睡前还在学习……小白杨?”施琦压低着声音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