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林仲义的房间黑漆漆的。
周钰棠嫁到老四房里后,再也没有看过林仲义。菊香和彩英也不怎么来了,平时来的只有老太太和伺候他吃饭排泄的丫鬟小厮。
林仲勇推开房门,一股隐约的尿渍、泔水味的馊臭扑面而来。而他曾经风流骄傲的二哥,枯瘦得像干尸一样躺在床上。
大概是觉察到来者不是熟客,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凹陷的眼睛,“谁……?”
“我,老四。”林仲勇道。
“呵呵……”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嘲笑。林仲义早得知,周钰棠那个贱人死性不改,又和四弟苟合到一起去!现在成了老四的妾室,躲他远远的,再也没来看过他!贱人!
“……你来干什么,看二哥的笑话么?”
林仲勇站在床边,床下放着两个便壶,床头的椅子上有茶碗和几块看不出颜色的布巾。林仲义毕竟是他亲哥哥,他却趁人之危抢走了周钰棠,这点他于心有愧。但周钰棠发病的事,林仲义作为其丈夫多年,不可能没有责任。
林仲义见他不说话,反而心里急躁。他瘫了以后,先是不愿见别人,但后来愿意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 林仲义反而变得很珍惜每个访客,和丫鬟小厮也要没事聊上几句。
“你不说话……那,就是为了那个贱人了?”林仲义慢慢道。
“你不要那么说他。”
林仲义咯咯一笑,“让我猜猜,嗯,你来,是因为他……”床上的人语气一顿,“因为他yIn性不改!又和哪个jian夫勾搭上了?哈,哈哈哈哈……”
林仲勇开始怀疑自己这趟来错了。
“这不劳你Cao心,二哥。”
林仲义认为自己猜对了,继续说了下去,“……其、其实我们兄弟几个里,还是老大最有本事,把那小婊子管得服服帖帖,让他往东不敢往西。”
他回忆着八年前,周钰棠刚刚嫁给他的日子。那时候的小寡妇很青涩,很单纯,跪在他的床前瑟瑟发抖,红着眼圈脱光衣服,卖力地服侍他,极大地满足了林仲义的男子虚荣心。
但他明白周钰棠不爱他,周钰棠也不爱老大,谁也不爱。
林仲义有时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他流连欢场多年,并不总是喜欢折磨人,甚至在那些ji子眼里,他是个慷慨大方的客人。只是对周钰棠——他自己的妻子,分外恶劣。他喜欢挑周钰棠的毛病,喜欢看对方被指责后无所适从的双眼,喜欢看对方在床上被他欺负到哭着求饶……
在刚结婚、没孩子的一段时间里,周钰棠每天只围着林仲义转。那段时间,林仲义觉得自己挺幸福。
后来,先是老三插了进来……然后是老四!
林仲义恨恨地想。
“要是没有你!我和他未必不好!”林仲义气得头从瓷枕上微微抬起,又落下,“你夺人之妻,老四!你不仁不义!”
“他病了。”林仲勇说。
“……谁?”
“周钰棠。”
闻此,林仲义沉默了一阵。
“他不是一向半死不活么?”
半晌,林仲义道。又看到自己这幅瘫在床上的处境,没想到那人也病了,嘲道,“报应啊。”
林仲勇气得上前揪起二哥的衣襟,把对方上半身直接从床上提了起来。要不是二哥已经瘫了,他非得打两拳不可。
“你知道他是什么病?是癔症!你过去是不是总欺负他,打他?你欺负他做什么啊!”
林仲义被他拽得快喘不过来气了,瘦成柴禾棍的瘫软身体穿着衣裳像破布袋一样飘摇。他慌乱地喘着气。
“他癔症关我什么事!我、我——我、他是我老婆!我、我愿意怎么对他都行!”
“你怎么没摔死!”
林仲勇把他扔回了床上。瓷枕把林仲义的脑袋磕出一个大包。
周钰棠的症状在加重。
大部分时间,他可以认出林父林母、孩子或者林府任何一个人,唯独认不出林仲勇。
似乎在他看来,林家四个兄弟合为了一个人。他有时候会把林仲勇叫成老二的名字,有时候又会脸色苍白地叫“相公”,怯怯地勾着手指,像是回到十年前刚刚嫁到林府的时候,把林仲勇当成了他已经死掉的暴虐大哥。
偶尔和林仲勇独处而意识清醒的时候,会安静地坐在床角,慢慢把对方递来的安神药喝完。
林仲勇总是问他,“钰棠,你想让我怎么做?”
周钰棠时而沉默,愿意回答时,常常只有一句话:“……不要打我,好不好?”
不,不,不,林仲勇感到快不能呼吸了。他打过木桩、打过砖瓦,打过劫匪强盗,还有那个畜生不如的二哥,但他从来没有打过周钰棠啊!
他现在宠着都来不及!如果周钰棠愿意给他机会的话,他恨不得把月亮都摘下来!但是在对方意识里,自己似乎和大哥、二哥一样可怖。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周钰棠看不出他内心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