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士兵拿着凭信出来,简单问询几句,便放了行,青年和少女翻身上马。在离开前,那少女回过头,朝士兵露出一点微笑。
短促地一声鞭响,两道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曲折山道。
士兵又望了一会儿才回神,重新抬头观望时,却微微怔住。
那依偎着断崖生长,虽结了数枚红果,却令人可望不可即的檎果树,已经少了一大半果实。
宝石玛瑙般的色泽,滚落潜藏在草丛中,只要稍微攀援便能取到。山坡草叶柔软,他竟一直没听到任何声响。
一个时辰后,陈县某处食肆。
泠琅握着枚滚圆红润的果实,正一下一下地抛:“鹰栖山道路难走,这山林野果却随处可见。”
江琮看着那枚林檎果:“夫人倒是心善慷慨。”
“他痛快放行,我心里高兴,随手赠他半树果子。”
“如此可算借花献佛?”
“哼,林檎无主,我心也无主,借了又如何。”
“如今四境之内无战事,石柇关已不是要地,他本就该轻松放过——”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对面少女手臂一伸,十分不耐地将一直把玩着的果实塞进他口中。
江琮被迫着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吞咽。
泠琅紧盯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江琮点头:“尚可。”
“真的?这种野果最怕看着红烂,实则酸涩。”
“尚能忍受,不知以夫人口味如何。”
“是吗?”
江琮不说话,只就着她仍未放下的手,再次咬下,慢条斯理地品尝。
泠琅注意到,他牙齿很整齐,这是她从果实上的缺口看出来的。
看着对方始终舒展的眉头,她终于放下心来,也张口一咬。稍稍咀嚼,便面色大变——
汁ye瞬间迸发于齿间,清爽,冰凉,酸得像腌了两个月的盐梅。
泠琅死死盯着江琮,一点一点把满口酸涩咽了下去,对方却始终从容淡然,脸上瞧不出半点心虚。
“夫人竟如此畏酸?”他温声。
泠琅听不得什么畏不畏,她强迫自己又吃了一口,才将剩下的半个果子再次堵上江琮的嘴。
也不管上面是谁的牙印。
“喜欢就都吃了罢!”她愤恨道。
等菜的间隙,江琮还真的把果子全吃了。拳头大的红果,没有切成小块,更没有Jing致玉蝶盛着,他风淡云轻,仍吃出了贵公子的姿态。
泠琅说:“我在塞上住的时候,当地流行一种脸一般大的烤馍饼,里面夹了满是汤汁的羊rou臊——”
她意有所指:“真想看看你吃那玩意儿是何模样。”
江琮放下果核,擦了擦手,闻言只是微笑:“夫人想带我见见故乡?”
泠琅喝了口辛辣的菜汤,也羞婉一笑:“地方僻陋,比不得京城,还望夫君莫要嫌弃则个。”
江琮柔声:“夫人,嘴上沾了葱。”
泠琅决心这顿饭不再跟他讲话。
饭毕,二人将马暂拴在食肆后院,出门往集市去了。
为的是打听常罗山的下落,那个身长八尺,腮胡蓬乱的的男人,当年乃关中一杰,以己之身带响亮了整个歧县的名声。
而如今,已经到需要出卖自己成名武器谋生的地步。这距离他归隐,不过五年时间,不知如何能沦落至此。
令泠琅意外的是,询问的过程十分顺利,集市上许多人都对常罗山有印象。
“喔,那个人啊?满脸胡子,八尺倒是没看出来,瞧着挺佝偻,卖的是双节棍子,竟是金银制成!”
“对对,一截金,一截银,我当时看得很分明——”
“看得分明,你怎不买?”
“我干啥要买?买了还得花钱融铸,有那个钱,去给老婆买点金镯子不好,买棍子作甚!”
“就是这样了,二位大侠,那人叫什么我们也不知,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都没见过他,只能说明,他是别地方来的,绝对不在县里。”
“呵呵,我倒是能看出,那人从哪里来。”
这些店家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都不用泠琅如何打探,江琮的话术手段更无用武之地。
一个胡须花白的沽酒翁摇头晃脑:“那人衣衫上的补子是兽皮,足上却穿的草鞋,边缘全是深紫色泥泞,你们竟无一人注意?”
他斩钉截铁:“深紫泥土是鹰栖山谷地才有,他一定是从山里出来的!”
众人哗然,又开始激烈地争论,其间夹杂着方言俚语,泠琅听得十分费力。
最后,那沽酒翁的话似乎是最有分量的,他们达成了一致:“那个怪人是从北面的山中来,现在必定已经返回了。”
泠琅不甘心地问:“他这趟没卖出手,是否还会再来?”
沽酒翁大笑:“或许!但那要很久之后,因为据我所知,秋天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