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闭着眼回想六年前与贺承隽相遇相识的点滴,在思考方才宋野与赵初说的那些话。
其实贺承隽是他们寝室里年龄最小的,他们愿意叫他隽哥并不是因为他面相凶,或是男孩子间互给面子。
而是仅仅相处了半个月,他们三个就打心底里服贺承隽,心甘情愿喊他声‘哥’。
时温整晚记得最清楚的几句话,除了宋野的开学领内裤,就是赵初当时盯着碗里贺承隽给他夹的烤rou突然道:
“我妈以前和我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自私或者无私的,无非是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变迁,认识过各色的魑魅魍魉后作出的选择罢了。”
“如果真的可以,谁不想让自己成为被所有人都称赞喜欢的人呢?”
“但大部分人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被算计寒透了内心,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都开不出花来,又能有什么心思去给别人的地里浇水呢?”
时温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哪怕在经历过那些让她觉得肮脏难过的事情后,她也从未有要让自己变自私的想法。
可那不代表她就能没有任何支撑的走下去。
她也会控制不住的心生希望,在她痛苦挣扎的时候,在她怀疑世界的时候。
有人能捂住她的双眼,告诉她世界还是好的,她没有错。
至少能让她磕磕绊绊的走下去。
希望在否认中湮灭,绝望在指点中冒头。
就在她将要认为这个世界终归还是正不胜恶的时候,她遇到了贺承隽。
他格外坚定的告诉她,她没错,这个世界也没错,错的是人。
他遮挡了她的风雨,救赎了她的灵魂。
他用身体力行告诉她,什么叫生于黑暗心向光明。
用知世俗而不世俗的行为感化身边人,让每个人都能从他身上看到希望找到慰藉。
也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存在,所以这个世界才是好的。
时温撩开眼皮直视窗外,临近零点的天空暗色压的更低,彷佛伸直胳膊就能触碰到黑幕。
宽阔无际的柏油大道两旁整齐排列着间隔一致的昏黄路灯,为每个身披黑暗仍旧奔波的人们指明方向。
时温情不自禁问道,“贺承隽,你有过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吗?”
车厢内突然荡起的清明声响令贺承隽挑眉,拨下转向灯微打方向盘让车子稳正驶入实线内,才偏头瞄了她一眼。
“有过,但只要跟着光走就能找到方向。”
时温歪着脑袋靠在玻璃窗上,双目无神的望着他的侧脸发呆。
贺承隽的答案和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但她注意到前方有一盏不知是因为线路接触不良还是因为外力作用阻挡,熄灭了的路灯。
灯丝烧成暗橙色,致使前方小范围内的道路都暗了下去。
不自觉的追问出一句,“如果没有光呢?”
这次贺承隽没有立马就回答她,待指示灯上红色紧密跳动后变成绿色,车子重又行驶在大路上。
他才又开了口:“那就努力让自己成为光。”
时温总是觉得,贺承隽或许不该选择金融。
应该转专业去学哲学。
那样的话,世界著名哲学家肯定有贺承隽的一席之位。
他的著名理论会是:
“黑暗得以存在只是因为光明短暂消弭,只要心向光明,哪怕暂时身陷黑暗,也总会等到光明重新降临。”
想必一定能感化不少对生活心生绝望的人。
时温当即对贺承隽描述了这个想法,弄的贺承隽哭笑不得。
沉思了会和她讲,如果他要真是哲学家的话,那理论大概会是:
“人都是靠左边第二到第五根肋骨后方那个其他人看不见的月亮活着,只要月亮高悬不落,深渊就永远看得见尽头。”
这人,时间和钱计较的Jing确就算了,连人体位置分布都要描述这么Jing确。
“突然觉你当老师也挺好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会因为不知道就糊弄了事。”时温这样说道。
贺承隽笑了笑,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语气中暗藏向往,“嗯,当时高考志愿填了教育学的。”
压着零点到家,本来打算洗漱完就睡觉,时温猛然想起他俩周二早上都没有早课。
反正熬都熬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索性拉着刚洗完澡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套了条黑裤子,头上还盖着毛巾的贺承隽下楼。
估计是白天在家疯够了,两个垃圾桶全被它翻倒,卫生纸扒拉的到处都是。
听见动静后时眷也只眯着黄眸抬头瞅他俩一眼,复又倒头继续睡。
根本没把自己做的坏事当回事儿。
两人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贺承隽垂眼凝视着对面拆盲盒正拆的不亦乐乎的时温,弯肘揉擦青茬上残留的水渍。
却不想因此被她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