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朋友,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后来闲暇时,她以阿患的笔名在网上接了些画画的单子,有个叫王敬的落魄出版商看中了她的画风,去她的学校来找她,要签她做旗下的画家。
“你别看我现在落魄,我以前可捧红过不少画家。”
王敬也是中国人,来美国有好几年了。他今年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鼻梁上架了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颇有点儿知识分子的样子。
“现在画家圈里的顶流,木石你肯定知道吧,那就是我一手捧出来的。可他那小子不懂知恩图报,自己火了就把我踹了,签其它公司去了。”
王敬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喋喋不休地说:“我看你肯定不是像他那样没良心,你放心,只要你签了我,我一定把你捧得比他还火,我让全世界的人人手一本你的画册。”
他从口袋里掏摸掏摸,最后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合同:“怎么样,现在就签了吧,别犹豫了。”
徐未然觉得他这人像个骗子,并不相信现在的绘画大师木石真的是经由他的手捧红的。
看了几眼合同,她说:“你为什么签我,我没有受过画画的专业训练,都是自己瞎画的。”
“那你就更是个天才了!”王敬夸张地说:“没有经过训练就能画这么好,除了你是个天才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他说得越来越激动:“我可真是捡到宝了,简直是慧眼如炬啊!你那些画我看过,很有灵气,唯美又有艺术性,好好营销是肯定能大卖的!”
徐未然仍是不能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能画出什么名堂,拒绝了王敬抛出来的橄榄枝。
后来有次她去医院,在那里看到了愁眉苦脸的王敬。
她知道了王敬有个四岁大的儿子,名叫王星澜,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每年都需要一大笔医药费。王敬并不是骗子,他是真的有做出版方面的生意,只是近几年没有什么起色,生活得十分落魄。
徐未然看到病床上可怜的小男孩,不由有些同情。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不如就签给王敬,看看到底能不能靠画画赚钱。
王敬见她回心转意,十分高兴,把合同和笔拿出来给她,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你捧红。咱们两个携手,好好挣他一笔钱!我有预感,不出一年,你就能红透大江南北。哦不是,是红透美利坚,红遍大西洋!”
可是快一年过去,这桩事业始终没有什么水花,挣到的钱不过算是中规中矩而已。
“你放心,想做成什么事总要有段时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风雨过后才能看得到彩虹!”
王敬开始给失败的工作找理由:“咱们也不是一事无成啊,起码也挣了些钱啊对不对?虽然挣得不多,可完完全全可以养活我们这个公司了。”
徐未然扭过头,看了看家徒四壁的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没有打击他。
“对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王敬突然问她。
徐未然曾经很盼望成年,但是现在并没有什么热情了。她一边在画板上涂画,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以后可就是正式的成年人了。”王敬说:“你也该谈谈恋爱,交个男朋友了。你们学校不是有几个长相挺好的小伙子在追你吗,你有没有看上的?”
徐未然摇摇头:“长得都不好看。”
“我瞧着挺好看的啊,”王敬说:“那些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未然眼前浮现出邢况的样子。
她在年少的时候,遇到过太惊艳的少年。
导致跟他分开后,她真的再也没有了爱人的能力。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是一个人过的,并没有吃蛋糕吹蜡烛,只简单做了碗长寿面吃了。
邢况以前常会在她耳边说,希望她能快点长大。
可如今她真的长大了,两个人却早已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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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王星澜的病突然恶化,医院那边下了通知,必须及时做手术,不然孩子的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手术费对王敬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把他卖了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眼看王星澜的状态越来越差,徐未然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打算把她国内的房子卖掉,先筹到手术费再说。
王敬过意不去:“那是你唯一的财产了,房子又是在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你还是留着吧,以后回国了能有个安身之所。”
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徐未然跟王敬和小星澜都变得很熟,他们是她在美国仅有的朋友。
她知道王敬这个人虽然比较爱吹牛,但是人不坏,也是真心想把她捧成一线画家,只是成功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而已。王星澜平时又可爱懂事,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依赖她,她实在不能见死不救。
她拿了个橘子,剥出果rou给病床上的王星澜吃,满不在乎道:“就是因为值钱,所以我才要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