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年轻人一挥手:“开长途的都这样。”严维前后看了一眼,见车速像裹了小脚的老太太,嘟囔着:“真在这啊?”
他手一撑,从后排窜坐到副架座上,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到处都有按喇叭的,严维左手插裤兜里,右手往前伸着,做出阻拦的架势,一路小跑着横穿过车流,到了路边,又翻了个半米高的铁栏,拉开拉链对着土坝一泡黄汤。
等舒服了,看哥们的车才开出不到五米,乐得哼着歌,悠哉的从车缝里走回来,踩着轮胎爬上去。他哥们指着旁边的路牌:“还有六十八公里。”严维打着哈欠,“那我还得睡多久,要不我帮你开会?”
那人从杂物箱里翻出只发黄的司机手套:“你没驾照,回家乖乖开单车去。”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正百无聊赖,严维看着路牌,突然乐了:“这段路还雷达限速呢。”司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是想超速,超的起来吗?”
严维这次回来,已经是年后的事了。
在那边几个月,还是打着零工,没了住的地方,花销一下子往上窜,累死累活,却总是存不下钱。每个人肚子里都藏了几个偷懒的诀窍,一起浑水摸鱼,彼此睁只眼闭只眼,这就算交情了。隔得远,过去的事也想的少些。就是过年的时候,突然想的厉害,怎么也睡不着觉,吃一口饺子,就掉几回眼泪。跟人睡一个大通铺,怕吵着,咬着被子闷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红着眼睛笑。“我没事,就想家了。”
严维觉得这一吵隔得足够久了,他们认识这几年,从没分开这么久过。有哥们年后要去那边送躺货,他就蹭了顺风车,只是离那里越近,眼皮越是直跳,只觉得前面候着的不是好事。在车上又晃了一个多钟头才进了关,严维越发的心神不宁。“我眼皮直跳。”
那哥们好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这是……”严维一直揉着眼睛:“两只眼都跳。”那人不信:“得了吧。哎,你真要开去soie?我这车太大,平时都装水泥的,开到市中心主干道上太拉风了吧。”
严维连连摇头:“我又没说今天去,就那附近就成。先找地方落脚。”那人应着,转着方向盘。到了地方,严维跳下去,两人伸着胳膊肘一击掌各自散了。附近的店铺玻璃橱窗一个比一个擦得亮,照着行人的样子。严维一愣,玻璃上映着的人影头发乱蓬蓬的,还夹了几根白发。脸色发黄,那么瘦,眼睛也没神。视线下意识的避开,低着头自己撸了几把脸。
“要这个样子见他?”严维嘀咕了一句。他用力耙着头发,自己也觉得好笑。道路四通八达,一个方向就是一个变数,一时竟不知该去哪。脚边正好有块碎砖头,想泄恨,抬脚就踢了出去。那石头力道也大,咚的一声砸中路边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擦得出奇的亮,竟没有车挨着它停放,汽车警报器被弄得响个不停,严维吓了一跳,等它叫了几声没气了,才走过去仔细打量。车门上多出个红印子,不像是划坏了,倒像是蹭上的。
他从兜里拿出个钢!,正想刮干净,听见后面有人问:“你和车有仇?”
严维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左边耳朵里塞着个耳机,怒气冲冲的。后面还站着位中年男子,四五十岁,虽没发福,两鬓却是花白的。“别冤枉人。我好心帮你弄干净。”严维把钢!塞回口袋,摊开双手,脚下抹了油,想走,眼睛却跟中年人对上了。
那人有些像郁林,沈稳。西装妥帖合身,让人猜不透,只是老了。严维最不怕的就是老头,他们跑又跑得慢,打又打不赢,把黑板擦夹门缝上,推门时一砸一个准。他见那男人打量着自己,干脆泰然自若的站直了,看见旁边的人噤若寒蝉,甚至还笑了一下。
昨日今朝 正文 第八章(中)
那人看着他,竟然也笑了笑。“呵。”
严维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莫名其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时候,听见那男人说:“以前见过面的,记得吗?”严维的眉头拧着,费力的回忆着什么。好半天,突然展开,叫起来:“哦,你!你!”
他用手指着那人。“你那时候去学校找过我。”严维谈起学校,还在用考生谈试卷的语气,既厌恶又亲昵熟稔,配着风尘仆仆的,大龄青年的样子,听得人心里咯!一下。那男人微微颔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旁边那年轻人赶紧绕到另一头,坐上驾驶座。严维看着他坐进车里,正发呆,就见男人朝他伸出一只手来:“维维,上来。”
他听着这声音,脚不由自主的就迈了上去。车里又大又敞亮,他只敢用半个p股坐在上面,嘴里喃喃的说:“你还记得我名字。”男人笑了笑,他没端架子,说话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你脾气没变,人是长大了。”
车子开得很快,严维吓得去记外面的路,还要听人说话,有些三心二意。乍一听别人说他年纪大了,有点不乐意,又不好明着说,只好接了句:“你也老了。”车里的气氛一时冷下来。严维看看那个人的侧面,却觉得自己没说错,那个时候,旁边人也就三十多岁,英挺的,又保养得好,也是这么豪华簇新的轿车,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