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到了黑泽崎出血的手指,目光微凝。
“没事的。”
矢莲像一个大姐姐似的安抚说,拉着他走到树下。他们坐了下来,矢莲把他的手捧了起来,仔细查看,然后微微低头,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
黑泽崎不动,看着矢莲毛茸茸的后脑勺,觉得这人的行为好像动物。过了十几秒钟矢莲张嘴,示意他看。
指尖上的血凝结住了。
好神奇。黑泽崎用另一只手指碰了碰它,“怎么回事?”
矢莲用几根纤长手指擦拭嘴唇上的残血,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没听过蛇唾ye能止血吗——”他一抬眼,“你刚刚表情怎么回事。”
天色微收,似乎阳光都消散了。
黑泽崎低声说:“我有点晕血,如果血那么多像这样涌出来的话——”
“你晕血。”
矢莲重复了一遍,他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黑泽崎知道他不理解什么,这种问题在高体力运动的佼佼者身上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说来话长了,”他笑了笑,无所谓地扭扭脖子,“在小时候不严重,今年加重的。”
“为什么?”
黑泽崎看着他,矢莲的表情有一点他不懂的执着。
“你晕血,”矢莲微张嘴唇,摸着他的脸颊,声线柔和,“嗯?为什么?”
他现在的姿势好像躺在矢莲怀里,像一个大号婴儿,这给了他安全感。黑泽崎闭了闭眼,然后睁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他回到千叶城吗?”他抬起眼,滚烫的嘴唇附在他皮肤边,喷出炽热的气息。
“我出车祸了。”
这是他这几个月藏得最深的一件事。
也是他出生以来最大的打击。
矢莲微微睁大眼。黑泽崎瞬间意识到他知道这件事。
“有人陷害我,在一场封闭拉力赛上。”黑泽崎的喉咙微微发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矢莲在温柔抚摸他的手。
三个月过去了,这件事还在他眼前。
“按照我和车队的签约,我把我经纪签约给了外包团队,所以也要比几场拉力赛。”
F1是世界最顶级的汽车赛事,独此一家,而拉力赛却有很多着名的赛场各自开花,黑泽崎签约的车队就有主办。要求他这么做,相当于用他的名气给车队主办的拉力赛做宣传。
“——你知道拉力赛吧,就像马拉松。各方面的审核没有这么严格,所以我的对手买通人,在轮胎上做手脚。”黑泽崎说,声音没有起伏。
“F1的赛道是全封闭的,就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一样,有统一的标准,而拉力赛赛道除了对观众封闭之外,全都是普通道路,甚至有极其险峻的地方,不可控的风险更多。”
“在山路中段,车翻了。”黑泽崎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艰难。
“我的领航员,他的血溅了我满身。”
地狱般的场景还在眼前,除了死亡让人一时爆发的恐惧,更多是向来一路顺风事业耀眼无比的人面对以为是自己造成的致命失误的瞬间无措,那种心脏都破裂的滋味令人终身难忘,足以击沉一个年轻倨傲的心志。矢莲不动了,黑泽崎睁开眼。
“他是个老手。我失去了一位合作伙伴。”
“天啊…”矢莲说,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在检查他脸上有没有血,动人的声音微微变了,“这和大人跟我说的不一样……”
黑泽崎笑了一声,“我猜黑泽昴对着家族其他人大概把我塑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吧?”
矢莲没有否认。光顺着他的眼睛漏下来,眼底涌动的关切货真价实。
“他和我说,”他握住他的手,“你失利了。”
“这么说也没错。”
矢莲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是一个真正的爱抚。黑泽崎半眯起眼睛,敏锐地觉察矢莲对于血光之灾的态度似乎...十分成熟。
“所以,为什么没有媒体报道?”
“因为不是直播。”他说,“而且被买通的是一个裁判,主办方觉得丢尽颜面,所以和所有人签了保密协议。”
“我的经纪人团队也帮我压下了新闻,并且收买了好几个私生粉——也许听起来是我导致了车祸吧。”
黑泽崎锋利的轮廓微微绷紧。
“最糟糕的是,”他说,就好像回忆起什么不堪的事情一样,脸上有难堪,紧接着他垂下好看的眼睛,“我昏了过去。”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因为头部受伤,”黑泽崎说,“只有我知道,我是晕血。”
地狱般的场景让他脑海里展开,接着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矢莲看着他,他歪了歪头。
这时,黑泽崎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一闪而逝的情绪。
“听起来很严重。”
“小时候是并不严重,”黑泽崎说,“我的凝血功能有点问题。医生说是一个隔代遗传的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