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清说罢,会场之中霎时就炸开了锅,对着他一顿炮轰。韩老爷子出奇地没发火,只是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韩元清面色不改,听众人吵嚷得歇了下来,才开口道:“如今世道不同了,外面的形势也不是当年,韩家想要谋求生路,就不得不是放下自己的身段来。”
韩家的叔伯们也看出来他是想跟苏承合作,所以更不能同意,七嘴八舌都是反对的话。
“我今日既这么打算,也并不是要征求你们什么意见,不过是例行通知罢了。”韩元清对着一张张怒发冲冠的脸,反而云淡风轻得很。
韩二叔头一个破口大骂:“韩元清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跟苏承穿一条裤子,迟早还不是光腚走,你能落着什么好!”
苏承闻言,搭着韩元清的肩膀道:“阿叔也知道我跟元清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苏承或许不是什么善人,不过最喜欢明事理懂形势的。元清既张了这个口,我怎么也得信守承诺。不像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只会守着旧历算日子。”
“苏承你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今日有没有你说话的份!”
苏承看向说话的韩家后辈,也冷了神色,哼道:“有没有份也不是你说了算。”
对方待要再张嘴,就被韩元清堵了回去:“我老爹既然让我回来,这韩家好赖还是我做主,我请来的客人,叔伯们总得给几分面子。”
“你让我们给你面子,你给我们这些长辈面子了么?自从娶回来这个女人,你有哪一件事是听过我们的?现在招呼都不打一声,在这样的大场合把死对头叫过来,你是成心打我们脸是不是?”韩二叔吼得脸红脖子粗,Jing气神倒是一直很足。
“有理有据我自然会听,可如果只是端着自己贵族的身份下不来,动辄都要别人让步将就,我同样也没脸去遵照诸位的指示办事。”
韩元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一个已经没落的身份这样看重,哪怕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仍旧不愿意抛弃,永远活在那个封建的王朝Yin影下,连婚姻都不能自主。
韩家的这些后辈,也就韩老爷子当初明智了一回,把韩元清留在了越州,不然长到今日,怕也被同化了。
这几年家中暗涌不断,还不知藏了多少腌臜。韩老爷子虽然是韩家的老大,可底下叔伯兄弟奇多,一人捏一头就够乱头绪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也不能全权做主,私心里也希望韩元清能彻底掌握根基,这也是他急于拿取鸿门壮大力量的原因。
只是韩老爷子没想到韩元清固执得像头牛,死都不肯跟蒋楚风去争抢,这次干巴巴地回来,只给自己带了个顺眼的媳妇,还是先斩后奏的。韩老爷子也看不懂他了,今日见他当众给这些老骨头下马威,坐在旁边不动声色,暗暗留心着。
想当初,苏家之所以跟韩家决裂,也是因为处事之道不同。
苏家不是韩王朝的直系,因而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感慨,一直都走得比较超前。举凡苏家要做什么,总会得来韩家这群老贵族一句“不合规矩”,后来苏家干脆不与之为伍,自己筹谋去了。
苏家到了苏承这一代,行事的风格更是乖张不羁,在韩家这群人眼里自然也更加不被待见了。
世家大族的身份固然显贵,可在日新月异的更迭之下,必然要走向消亡。韩元清看着杨家和蒋家的落幕,早已想到这一点,所以回来之后就找上了苏承,想借他的力量来斩去韩家这些腐朽的东西,重获新生。
苏承和韩元清有几分交情,而且以韩元清在鸿门的身份,他也能获益不少,所以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所谓不破不立,韩元清也是存了打不了一拍两散的心思,所以才专门找了这样的场合来说事。
眼见这些叔伯们照旧是冥顽不灵的样子,韩元清也再懒得浪费口水,直接道:“今天趁着人都在,我也不怕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叔伯要是觉得我胡搅蛮缠,大可不必管我。反正早就分家了,挤在一处也不过是打牌能凑几桌罢了。”
有的人沉思不啃声,有的却是被激得暴跳如雷,直接甩袖子走人。
“元清,你还太年轻,许多事情不是你有志气就行了。”韩二叔料定韩元清一力难成事,走的时候颇有些得意,觉得韩元清迟早会哭着回来求他们。
一场宴会闹得不欢而散,众人也都知道了韩家的叔伯彻底分了家,对于以后要找谁办事还琢磨了好一阵。
不过大多数人也都不敢相信韩元清这个新当家的能力,所以议论之后也都相继退出了会场。
韩老爷子一直坐在桌前嘬小酒,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韩元清插着兜晃过去,道:“怎么老头儿你不走?现在我可是跟老韩家都决裂了,你跟着我可要吃糠咽菜的。”
韩老爷子一翻眼,语气又提了上来:“老子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nai呢!”
韩元清笑了一声,坐在沙发扶手上,摸了把自己老爹光溜溜的脑门,声音轻了几分:“老头儿你可不能给我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