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迎景过了年,才找到时机再来赵识温的小院儿,正“不巧”是他有事找表哥,而表哥出门去了,于是他“恰巧”遇到了唐锦。
这等机缘巧合绝不是他前几日卜卦算出的。
文迎景迈着步子往他掐算的方向走,刚走到花园,撞见了一个小丫鬟,年岁不大,模样标志,两颊红红,似苹果一般,哭红了两个眼圈儿。
迎面撞上个衣衫Jing致的道士,洗月认得他是赵识温的表弟,赶忙擦了把脸,哭腔道:“表少爷好。”
“你是我表哥的丫鬟?为什么在这里哭?”
“我不是三少爷的丫鬟,我主子是唐锦。”洗月抽抽鼻子,她早就觉得自己是唐锦的人了,“我主子病了,我想为他请大夫,但我不能出府,其他人也不肯帮我们的忙。”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溢出来了。
这宅院里的人因为唐锦闭目塞听了多久,眼下那些消息传的就有多快。
唐锦失宠了,于是连那些下人都可以趁机上来踩他一脚。
洗月求管家差人出去寻大夫,都被毫不留情的打发了,“正是年节,去寻什么大夫,少爷都没吩咐,你个下人倒是急上了。”
唐锦脖子上的伤血淋淋的,那齿痕很深,说不定要留疤,洗月伺候他沐浴时,才窥见那些青红交错的痕迹都是实打实的淤青。
不请大夫,连对症的伤药都没有。
“唐锦生病了?”文迎景问。
洗月道:“受伤了。”
“我表哥呢?他不在府里?”文迎景颇为诧愕,赵识温当日明明护眼珠子一般护着唐锦,怎么唐锦受伤了,连个大夫都没找来,“我也略懂些医术,治个皮外伤不在话下,你能带我去见见唐锦吗?”
洗月好似喜从天降,立马止了哭,带着文迎景往偏房走。
——
唐锦沐浴完不久,穿了件高领盘扣的苔绿长衫,只是这样也挡不全脖颈的咬痕,掐金丝的领子边缘还磨的伤口生疼。
面前的铜镜映出他模糊的面孔,看不清表情,奇怪的是,唐锦也不知道自己的此刻的神情是什么模样,就好似他此时此刻空茫茫一片的心一般。
文迎景举步走进来时,唐锦还端端正正在铜镜前坐着,就连文迎景的靠近都无知无觉。
“唐锦,唐锦?”洗月轻轻唤了两声。
“嗯?洗月。”唐锦回神,看到凭空出现的文迎景,“文少爷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文迎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他修道,于是便信命,信前世今生,因缘际遇。
自他见到唐锦的第一眼,便觉得他们之间许是有着千生万劫的因果,只是不知种下的是何因,今生又会收何果。
“唐锦,你生病了。”文迎景的目光滑过唐锦脖颈上的齿痕,笃定道。
唐锦抬手捂住脖颈,像是安慰洗月一般应付文迎景,“只是一点伤,不要紧,过两天便好了。”
“我说的不是伤,是你的心神。”
形者生之舍,气者生之充,神者生之制。
人之躯体不过是Jing魂气魄寄居之所,生气运转,生机绵绵,而气之所生,归于心神以制。
心神不宁,生气苟且,将将为生。
心神若无,生气具散,死路一条。
这至关重要的心神凡人看不到,于是常有人将死于失神却被忽视,只因外表看不出异常。
唐锦听着文迎景神叨叨的话,不解其意,“文少爷,我没事。”
文迎景皱眉,他总不好说,我看你印堂发黑说不定要有血光之灾,“唐锦,你不必提防我,我和我表哥不是一伙的。”
“我没有提防您。”唐锦哪里有资格提防别人,他也不惧文迎景是赵识温遣来的,且说不准等赵识温腻了,他还会被转送给文迎景。
唐锦像是个木头似的人儿,一点鲜活气儿都没有。
文迎景无法,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递过去,“这是我师傅给的药方,治外伤极佳,涂了便不会留疤。”
那药是好药,文迎景不善丹炉,炸了好几个丹房才练出这么一小瓶,说是活死人rou白骨都不为过,一直贴身放着,下意识便想给唐锦。
只是他明白,这药治不了唐锦的心神,心神得以心药医。
唐锦接过那只小玉瓶,麻木的心似乎有点颤动,他应当感激文迎景,却不由自主满腹疑惑。
“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心甘情愿的。”文迎景收回手,落到唐锦身上的眼神带着点点温度。
那眼神很熟悉,很多年前,赵识温似乎也是这样看自己的。
唐锦捏紧了手里的玉瓶。
可惜,他不敢再相信这样的眼神了。
人心太过善变,再过炙热的眼神又有什么用呢?
唐锦越发明白他的一切都是赵识温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离开赵识温他便活不下去了。
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