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家少爷郑良生自怀胎以来,郑家老爷夫人便处处小心看待,当真是捧若明珠、视如宝玉,生怕他冷着热着、身子不适,然而便是这般,竟还是出了岔子。
这日郑老爷正在屋内小憩,突听得下人来报:“老爷、老爷快醒醒,少爷他……他要生了!”
郑老爷好梦被搅、闻言惊骇,忙翻身坐起,指手骂道:“你这蠢奴才,说得甚么胡话!哪有人……哪有人两个月便临盆的?”
那下人却是擦汗道:“小人怎敢诓您,想是男子怀胎与常人不同……少爷午后腹痛……夫人、夫人已先去一步了!”
他气喘吁吁,说话也颠三倒四,更惹得郑老爷心烦,他摆了摆手,匆匆批了外衫,便往郑良生房内赶去。
待他到时,却见自家夫人愁容满面,正在屋外急急走动,她见郑老爷来了,忙上前迎道:“哎呀老爷——这、良生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偏就今日腹痛难忍!”
郑老爷亦是急躁,提袖擦汗道:“现说无益——翠儿、翠儿,蠢丫头,怎么过了半晌还未去请大夫和稳婆来?”
“老爷,非是翠儿不去,而是姑爷、姑爷他不要我去!他只说此事易办、不劳外人,说着便关了门,也不准夫人进去……”
郑老爷听言怒气上冲,准过身来冲着屋内朗声骂道:“这分明是拿我儿性命作赌,当真是、当真是……”
只是郑老爷毕竟读过诗书,也骂不出甚么难听的话来,只得跨步上前、便要硬闯,哪知他奋力推了半晌,那木门却是丝毫未动。
郑老爷额上冒汗,口中疑道:“真是怪了……”
他又转身唤来几个小厮,皆是健壮身子,叫他们站作一排、助力推门,可这般过了一炷香功夫,皆是无有成效。一时间只见门外众人汗流浃背,口中皆是呼哧喘气之声,而那木门却似有千斤之重,竟是未动分毫。
一小厮脑子灵光、动作快些,又俯身趴在门上,侧耳细听,片刻后却转身惊道:“老爷,怪了,这屋内极是安静,竟听不得丝毫响动!”
遇上这般怪事,郑老爷心内又惊又怕,忙拉过自家夫人,附耳小声说道:“夫人啊,这、莫不是遭了邪祟?”
脑中诸事纷纷闪过,郑老爷念及良生虽为男子却怀怪胎,又刚足二月便腹痛产子,怎么想都觉怪异,而那旁郑夫人亦是面色难看,夫妻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无有对策,最终只听郑夫人苦叹道:“便是遇了妖怪,到了今时今日,咱们又有甚么法子?还是、还是再等等吧,或许那便宜姑爷还有些用处。”
二老这厢正值愁风凄雨,却不知屋内二人亦是一脸忧烦。
郑良生眨了眨眼,正要倾身去看,却见孟固手疾眼快,连忙将襁褓抱远了些。
——说是襁褓,其实也不过是孟固随手扯下的几块破布,仅将孩儿一裹便作了事。
郑良生蹙眉不悦,只道:“孩儿是从我腹中出来的,怎么少君还不要我看!”
哪知孟固冷色道:“适才良生还出惊疑之色,分明是嫌恶它们……你若是不要,便由我一人抱回积山去罢!”
原来郑良生怀胎期限已至,正是今日生产,适才在孟固灵力相助下,倒是顺遂诞子,并未吃些苦头,只是因灵力冲涌之故,昏睡了片刻。
待回魂时,他却觉自己面上有些shi热,好似有毛绒之感,待他一睁眼,却见左右两侧各趴了一只小狼,正在他面颊上轻蹭。他一时诧异,口中惊唤了几声,却不料叫孟固误会了去,眼见着那人垂眉丧目,拎了两只小狼便转过身去,语气低萎道:“良生先前说得好听,可我将孩儿摆在良生左右,仍是惹你嫌弃……若是这般,还是将它们送与老道教养罢,也免得你不快……”
听他又出气话,郑良生赶忙撑直身子,拽着这人衣袖恼言道:“少君好没道理,我不过是一时惊异,哪有嫌弃自家孩儿之理?你快抱近些,我还没瞧仔细呢。”
孟固赌气地瞧了他几眼,见良生面露急色、眼泛泪光,想他适才不像是哄骗之态,这才面色稍霁,抱着孩子坐至塌边。
郑良生忙挨近些,双手凑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绸布,只见里面躺着两只胖乎乎的小白狼,皆是两掌大小,通体雪白,仅在额上留了几缕灰毛,瞧着甚是特别。幼狼双眼未睁,只是紧紧挨在一块儿,左边那只似觉出有人靠近,便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又支着后腿蹬了蹬另一只,二狼便相抵着蹭动起来,片刻后竟又仰头发出阵阵低呜。
郑良生似是看愣了,隔了许久才出声道:“少君,我们竟有两个孩儿……”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捧起其中一只,贴着脸靠了上去,那小狼似是觉着味道熟悉,亦是渐渐安静下来,呜呜声渐弱,最后竟伸出舌头在郑良生面上舔了舔。
郑良生心内一动,旋即落下泪来,孟固见之忙搂过他肩,口中慰道:“今日是孩儿生辰之喜,良生何必潸然自泣?”
却见他摇头道:“怀胎一遭、历经数月,今日见了孩儿,方知父母恩情之重。少君,我心内竟是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