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胃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这一下反应厉害,却没有吐出什么,只是佝偻着身体,趴在床边干呕,脖颈都因为剧烈的不适泛出一层红色。
“太医!”
汤碗“哗啦”一声被打翻,重重砸到地上,李策那一刻什么都没想,霍然起身,一把搂住谢宁的腰,朝着殿外喊人。
膝盖上的狗崽子被惊地跳到了地上,冲着他“汪汪”大叫,站在门口的侍从慌乱地跑动起来,伴随着和玉碗骨碌碌的滚动声。
场面一时间显得混乱,还好这小半个月一直有太医在侧殿待命,听到传召瞬间提着箱子碎步上前,刚走到屏风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虚弱而清晰的声音,犹如松间轻风,泉水泠泠。
“别叫人!”
前襟的衣料传来一阵拉力,李策低头,就见谢宁抓着他的衣摆摇了摇头,喘息一口,坐正了身体,把他朝外推了推,“没事,药喝多了,吃不下荤腥的东西。让人退下吧……”
他的声音很轻,脸色又红又白,瘦削得厉害,越发显出病容,轻飘飘地让人握不住。
李策突然无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心慌。
有很多个瞬间,他的确极恨谢宁,恨到忍不住想让他去死。
皇帝可以杀很多人。
李策也的的确确杀过很多人。
但一个活生生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点点在眼前衰弱,和圣旨上几个轻飘飘的陌生字句相比,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没什么奇怪的。李策自我宽慰道。
就算是养只猫养只狗养只小山雀,相处了十几年,就算两看相厌,骤然死了,人也是会难受的。
他默了片刻,坚持道:“太医。”
谢宁从刚才干呕之后,似乎就有些怔怔地出神。听到这句话,反应却特别大,蹭一下转过身,低下头,将手藏进了被子里,恨不得连脸都藏起来,动作灵活得不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李策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抓出来,奇怪地发现谢宁的手腕在微微发抖,他垂下头,想要去看谢宁的表情,对方的手却猛地一抽,在挣扎间一下拍到了李策脸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你还打上瘾了!”
“不准动!”
李策微怒道,大半个人扑到床上,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谢宁闪动的眼睛,明明是申斥的字句,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讳疾忌医,还抗旨不遵。”
谢宁闭了闭眼:“陛下……”
“叫什么陛下,我没有名字?”
谢宁沉默。
正当李策以为他又要开始不严不语时,谢宁突然开口叫道:“策儿。”
“我自己就是半个医生,真的没事,让太医退下吧,”谢宁缓缓说道,“我想喝点甜的,你帮我去端一碗。”
李策一愣。
他们之间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说话的时候了。
李策看着谢宁领口那段越发苍白的锁骨,用手轻轻触碰了下。
他生病了。
就……迁就他这一会儿。
等他病好了,就不对他好了。
李策心安理得起来。
“要哪种甜汤?雪蛤木瓜羹?山药百合粥?蜂蜜梨花……”
“都可以。”
皇帝哦了一声,起身下床。
谢宁看着帐子合上,闭上眼,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在被褥下缓缓将右手搭在了左手的脉搏。
古语云,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谢宁身体有异,自小长病短痛连府上的医生都不敢信,倒是《千金方》和《素问》等书通读了几遍,长久下来,也能医者自医。
他修长的手指刚搭在脉搏上,床帐却突然被掀开,李策探了个脑袋进来,看到谢宁满脸错愕而有些无辜的神情,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好。
他把小nai狗抱到了谢宁怀里,用手指在谢宁唇上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塞了颗糖到谢宁嘴里,“等我。”
床帐再次合上,谢宁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重新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扑通、扑通——
他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心脏越跳越快,一时间脑袋里都是嗡嗡声,只觉得血流在急速冲击血管的过程中迅速冷却,巨大的恐惧像是一条毒蛇缓缓爬过皮肤,缓缓把他缠绕住。
谢宁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将死的人一般想要求救,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咯咯声。
他怀孕了。
怎么办?
他怀孕了。
哈!天也不放过他。
皇帝射了那么多进去……怎么可能不会有……
要怎么办?!
谢宁面如死灰,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像是狠狠拽住丝线的偶人,剧烈地颤抖。
他的手按在了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上,徒劳地挤压着,随即又一点点向下,隔着亵裤摸到了身下那个畸形的器官,用手指重重地抓挠着,像是恨不得把那团血rou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