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应了便是。南军中不少人是家父旧部,我回京时也与他们有些来往,此事谅来不难——可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你不能伤了苏清雪。”谢秋重微笑点头,道:“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我事情多得很,哪有这许多功夫理会他。”谢百同沉沉的道:“甚好。告辞。”起身走了。外面夜风微凉,他身子素来Jing壮,却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郑蓝田自屏风后转了出来,微笑道:“大人的涵养镇定,学生再学十年也是不成。学生在后面,只听得出了几身透汗。”谢秋重微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边说着,将袖中紧攥的左拳松开了,已是水津津的一片冷汗。
20
谢百同懒懒的坐在灯下椅上,听着外面巡逻士兵的整齐脚步,心中稍觉安定了些。他前几日去拜访旧时识得的南军将官,却一个也未见到,细细打听一下,却都在甘泉宫护驾。谢秋重几日前曾言道,南轩若要下手,定会选在六七月仍在甘泉宫之时,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可转念一想,他若果真要对付谢秋重,身边留的该是得力之人才是,带些可疑之人做什么?再抬头看看窗外的迷蒙夜色,心头忽觉一阵糊涂,临行时父亲叮嘱自己好生看顾苏伯伯的遗子,切莫多生是非,如今自己却做下这等事来,这岂不是分明的谋逆么?
谢慎坐在一旁陪着,他不善同外人交际,适才与谢百同寒暄过几句,便再也无话。谢百同心中有事,也无意多言。两人只是对面枯坐。
谢百同正胡思乱想之时,忽有一名北军兵士进来通报道:“将军,直城门外来了一名信使,自称从军前送来一封大将军的亲笔信,想要进城。”谢慎在一旁道:“叫他把信射上城来便是,此时早已宵禁了,城门怎能随便开启。”那兵士道:“禀谢大人,属下也是这样说,他却不肯,说这信只能交到谢将军手中。只将信封射上了城来,请将军过目。”一边从怀中取出那信封来。
谢百同接过信封,看那两行字迹,刚劲秀挺,笔笔藏锋,是极熟悉的字体,点了点头道:“这字确是家父手书。”谢慎便对那卫士吩咐道:“放他进来罢。”谢百同却道:“且慢!”手指轻轻扣着那信封,沉yin道:“这信封上别无印记,只是一封家书。若果真是家父帐下之人,知道京中已宵禁,送的又不是紧急军报,怎会如此不知规矩的定要进城?”
谢慎心中一凛,道:“既然如此,那人一定要见到将军才肯交出信来,必是想对将军不利,难道是……我带人去看看便是,想来无碍。”谢百同道:“不妨,若他真有甚鬼蜮招数,不见了我,他必不肯使出来。”谢慎正色道:“不可!父亲将北军交到将军手中,将军手握重兵,调度八方,怎能以身犯险,又焉知他们不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谢百同心中不然,但见谢慎态度极是坚决,便依允了他。谢慎带了一队卫兵自去了,看看天色,正是戌时一刻多些,时辰说早是决不早了,说晚也并不太晚。
谢慎带了人登上城楼,借着火把光亮,果然见城下Yin影中等着一人一骑,都是寻常的军中装束。那信使见了火光人影,仰头叫道:“是谢将军么?”声音清朗,却带了些劳累嘶哑之音。城上兵士答道:“是北军中尉谢大人,你将书信射上来罢。”那信使道:“不成。我临来之时,大将军数次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谢小将军手上。别说是北军中尉谢大人,就是太尉谢大人也是不成。这不过是一封家信,别人看了也没用处。”
谢慎听他言语中多有破绽出入,暗中将手一摆。身边的卫兵会意,悄悄弯弓搭箭,猛地一箭向城下射去。那信使猝不及防,一箭正中胸口,一声不出的摔下马去,扭曲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谢慎冷笑道:“就这点子微末道行,也想来耍心思!”想起他身上尚藏着谢宣的书信,多半是被南轩派人截了下来的,道:“去搜他身上,找出那书信来。”身边卫兵应了一声,便有四人举着火把下了城楼,将城门开了一道小缝出去。
一名士兵拿火把照了照那信使惨白的脸,笑道:“这模样俊得,黄花大姑娘似的,真是可惜了。”四人细细搜了他身上,却连半点纸屑也没找到。仰头回报道:“大人,这人身上并无什么书信。”那城门校尉却道:“大人,末将亲眼见他将那信藏入怀中。”
谢慎心中本是并未将那书信看得如何重要,只道搜到后拿给谢百同看过就罢了,如今忽然不见,只觉其中定有玄虚。他知道城门洞中点着许多松明火把,吩咐道:“将他拖到城门中细细搜寻!”口中说着,自己也下了城楼。
那四人将城门开了,又将那死尸拖到门洞中。谢慎在近前看着手下又将那信使的尸身搜了一遍,却仍未找到谢宣的书信,心中愈觉可疑,下令道:“细细的搜,就是头发丝也别放过!”一名兵士下手搜那死尸的胸口处,忽地叫道:“他……这人……”话未说完,那“死尸”忽然一跃而起,谢慎尚未回过神来,便觉一柄冷霜流漾的短剑架在了颈中。
谢慎愣愣的抬头,便见那“死尸”惨白了脸,睁着一双清冷明亮的眼眸看着自己,竟淡淡勾唇对自己一笑。谢慎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