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凤香显怀了。这天一大早,我这正吃着饭呢,凤香挺着个老粗腰板子,美巴叽儿地坐炕沿nai着孩子,跟我闲叨叨,说:“哎,你说邪门儿不?乾娘跟你师傅那麽多 年,从有了铁头就没再怀过,这一跟了二倔子。嘻嘻,这快就有了;跟我肚里这个前後脚的日子。你说二倔子这缺德玩意儿,谁知道他早就把师娘忙和妥了。你说二 倔子瘾头子就那麽大?也别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乾娘也没老实。”她说:“哎,乾娘要是生个丫头,我要是生个小子,我就跟乾娘换。你说我咋就想要个丫头 呢?”2 j i& A2 ? a) `" M8 ~
“你可拉倒吧。”我说:“那不差辈了?再说,就二倔子那种……”) q% Y8 y7 I3 ]: z3 g
“妈呀。我咋把这茬儿忘了。”凤香说:“你看见没,张叔跟秃子妈过上了。” x6 P. E) B) z. V: D8 W
“知道啊。”我说:“连小疙儿都不要了,就搁老叔那跟铁头一块儿滚。”. [1 N: O3 { { e4 B/ H
“那也怨不得张叔,你说小疙儿和秃子着俩臭小子,是一见面就打,一见面就打。那天在井沿那,俩孩崽子撕巴成团儿了,拉都拉不开。那俩臭小子,一个赛一个地古怪,不合群儿,犯相。”
“谁说不合群儿?”我说:“我看那俩孩子挺好。”7 Z. u) {2 ]- q" [2 @$ Y5 n
“你?”凤香说:“你也就裤裆里多那二两rou。要不介,你也能生孩子啦。”, S O5 P$ S; m! h7 @: K
“你少说我。”我说:“你们这些个老娘们儿,就知道生孩子。一说这事,比啥的上心。”
“小冤家。不生孩子,你从石头坷里蹦出来的啊?”凤香说:“我又想起个事。我就说咱叔,咱叔也就这命了。你说自个儿都没个孩子,整俩别人的臭小子在身边, 吃着住着咱不说,那闹人劲,啧啧。换我,一天我也受不了。赶明儿咱小栓子要大了,也像铁头那驴,看我不一天消他八遍才怪的。哎,你说咱叔跟安东那婶儿到底 是散夥了,还是咋的?就这麽啷当着?我就纳闷儿,咱叔也正当年,壮得跟牛似的,他就不憋得慌?那婶儿真要是不跟咱叔过了,就咱叔那身价,想找啥样儿的找不 着?就不会再娶一个,生个仨俩的。咋说,那也是自个儿养的不是?你没看那大买卖人家儿,都仨俩仨俩地娶,一群一群地生,为啥?不就为多养孩子吗。像咱叔跟 我爹这样的,那就是托生错了,那就该剃了头当和尚;真是天底下少有。人啊,到啥时还得是自个儿的根儿呀;别人,都瞎扯。”
“呵呵。”我笑笑。心说,你知道个屁。4 W: Z' k* H) k7 i/ C- W2 k/ Q2 m
凤香说“哎,你说张叔跟秃子妈那粘乎劲,啧啧。看着都叫人起鸡皮疙瘩。进院子还拉着手,也不说躲个人。”
我说:“你爱看。”我心说,这个张保生啊,八成是找着会发洋贱的了。
“我才不稀得看呢,闹眼睛。”凤香说:“张叔这人也真是的,以前瞅着,说话办事挺像个人的。你说遇这事儿,他咋就那样儿呢?就说你要跟秃子妈过,你就光明 正大地请请大夥儿。这事儿,都是两厢情愿的事儿,谁还能那麽不知好歹地挡着你?整得就跟偷人养汉似的,说着也不好听啊。”* l$ b, r/ O& O! s: i2 d
“你呀”我说:“咸(闲)吃萝卜淡Cao心,管那麽多闲事儿干啥?”
见我推门要走,凤香说,下晚儿回来再多买点高梁米,看明天又贵得吓死个人。我答应着,去了车行。% _/ C% Y* C" D( `8 K$ X
眼瞅清明了,天头也渐暖,地上的草拱出了芽子,街边的树也冒绿了。街面上没了苏联兵,多了些中央军,多了些西装革履的接收大员,那些土的掉渣、侉了巴叽的 八路也不知都哪去了。离车行不远,我瞅四五个员警挎洋刀、拎警棍的员警围着一个粥摊子乱嚷嚷。咳,这事见天都有,我也懒得看。就直接进了车行,换着衣裳, 我就叨咕,说:“街上竟是员警,没他不管的。”川子舅嘀嘀咕咕地说:“大鼻子在时,都猫没影儿了。这也不都搁哪耗子洞里又钻出来了。”二倔子在一边接茬儿 说:“员警多。东西,这价码,也跟小孩的鸡巴似的——噌噌见长。老婆子要吃山楂糕,昨下晚儿回家,还一万一块儿呢,今儿早我一打听,我cao他个血祖宗的,五 万了。这他妈的就没人不管了。这帮杂种cao的。”
眼瞅到晌午了,我这正张罗要整饭。就看玉良气喘嘘嘘地进了来。这小子,还是那身打扮,礼帽、西装、黑墨镜。我上去给玉良一杵子,说:“你还知道来啊?!”
玉良一裂嘴,“嘶——”地一声,捂住了肩膀子。他对川子舅说:“舅,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P0 x( `% ^* t. b2 b" z$ F
“上哪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