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子。全子。”川子舅还是叫我,他说:“尿。”
凤香乐得赶紧拿尿壶,说:“爹能说话了。爹能说话了。”
川子舅撵着凤香,说我:“你到是快点呀。”这就要自个儿去淘鸡子。
我这赶紧推开凤香,帮川子舅淘出鸡子,把鸡子塞进尿壶。我这刚放下尿壶。川子舅抱住我的头哭了。" c; h9 V$ z5 m7 {5 [: q) u
我扶着川子舅躺下。川子舅拽着我不让我走,我蹲他头置那,对着他脸说:“你要什麽?喝?还是吃?”' ~# H W' x! Q% p8 x3 D
“全子。全子。”川子舅淌着泪,说:“跟爹贴个脸儿。”
我贴贴川子舅的脸,说:“爹,胡子太长了,我给你剪剪吧。”- _; M, c2 f% Q! S# \9 ^* c
川子舅拉住我手,说:“找你叔。找你叔。去。”
我这就赶紧去把老叔找来。
川子舅撰着老叔的手,瞪着眼叫:“老哥。老哥。”
“我听着呢。”老叔说:“你说吧。”3 C" S' m: {, G4 l" s
“老哥。”川子舅说:“我不跟你抢全子了。我抢不了啦。”
“瞎说啥呢?”老叔说:“好好养病。”
“老哥。老哥。我给你做揖了。”川子舅还叫,眼泪跟着就往下淌,他抱着拳对老叔说:“你可要好好待全子。好好抱着全子。我给你做揖了。做揖了……”
老叔抓着川子舅的手,一扭脸,眼泪也淌了下来……
第六节
川子舅的脾气越来越坏。吃饭,饭热一点,说是要诚心烫死他;饭硬一点,说是诚心不叫他吃,要饿死他。还哆哆唆唆地端着个饭碗,偏要自个儿吃,吃得淋淋拉拉 可那都是。凤香要喂他,他摔饭碗;凤香给他擦擦嘴,他打凤香手。我给他接尿,晚一点,他就骂我没良心。要拉屎,你说他那大身板子,我这胳膊还不敢吃劲,就 得我和凤香一起整他;他还偏不让凤香靠前,给我整得满脑瓜子都是汗。打医院回家,人家大夫拎着耳朵告诉他,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他呢,拍着抗沿就是要酒 喝;你不给,就扒大嘴哭,说是给你们挣下了,酒都不给喝了,说是这家就多了他了。开始,凤香还偷着抹眼泪,说:“没见过这磨人的。你说,真要是小的不听 话,还能打两巴掌。这可真是要血命了。”到後来,凤香也摔摔打打地跟他吵,说:“你要拉,吭一声啊。这刚洗了,又整的那那都是,洗都洗不过来。”川子舅斜 楞着凤香,拎起拐棍子,够着够着要打凤香。凤香扯脖子喊,说:“这麽伺候你,你还打人,待死不留好了?”我就拦凤香,说:“咋啥都说呢?虎啊!他都那样 了,你那麽说他,他能好受吗?”凤香就跟我干,说:“我这挺着个大肚子,又奶着小的,又伺候老的。他还那麽耍拉,你咋不说他呢?光装好人?赶是里外就我不 是人。”我可算是知道了啥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了。凤香气得实在不行了,就让我叫老叔去。说也怪,老叔一来,川子舅眯眯的。老叔说:“你要再这麽磨人,谁 也不管你了。”川子舅裂嘴“嘿嘿”笑。
老叔拎来一把带扶手的椅子。椅子四个腿儿下头,安四个軲辘,能推着走;椅子座面那,中间抠个窟窿,留着拉屎用,窟窿下面还安了个插板儿,不用时,把插板一 推,垫上垫子,不露风。老叔说:“天头暖和了,没事推他出外嗮嗮太阳。”这下,川子舅挺乐呵,见天儿叫我推他出去嗮太阳。还愣要搂小栓子坐他腿上。我怕他 把孩子整摔了,不让他抱,他紧搂着小栓子,生怕我抢了去似的,打我手。; T3 C3 [1 [, B/ w0 P
见我好得差不多了,凤香就跟我说:“你仨进医院,花的都是咱叔的。我这,上秋又要猫下了。咱那点积蓄也不能吃一辈子啊。你得出去干点啥,我听乾娘叨咕,二倔子又上街蹬三轮车去了。”
我也核计,是该干点啥了。就去找老叔。老叔说:“那就上我这来吧。”4 P/ q- C- d5 v4 N; G8 d
我说:“铁头在你这,已经是个白搭了。我再来,不又多了个白吃饱吗?你也戗不住。”
“那你能干啥?”老叔说:“车行你就别指望了,要不回来了。再说,车行那活儿,也不是你干的。”老叔想了想,说:“这些日子,我也没少核计。要不,你也开个小买卖。挨我厂子的那个鞋铺,有间房子空着,咱把它租下来。”" K* L# N# {; y. v
我说:“那干啥呀?”
“你不是会做饭吗?”老叔说:“就开个小馆。你在我跟前,都有个照应。凤香指望不上,他得在家伺候他爹。不行就顾个人帮你。咱也被整大了,那块儿虽说富裕人不多,可有个医院。咱就做粥,打烧饼,带点小菜。菜啊粮啥的,每天我买菜,就给你梢回来了。”( I# ~1 o T0 B- t5 [
“行。”我说:“那得多少钱啊?”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