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玉良家在县大道东头,离咱家也就半个钟头的路。
要上县道时,我拐进了街里,在“松竹梅鲜货铺”买了二斤槽子糕,让店夥计给包好,再盖上红纸。店夥计包好了包,我怎麽看,怎麽觉着这包槽子糕小器了点,就又要了一小篓柿饼子。
每年过年,我和玉良都是初五之前互相去给两家老人拜年。今年,光顾着跟爹妈呕气了,也没去上。年前,临放假时,玉良说年初五能来咱家,可也没来。没准儿是 玉良知道咱家初五要办事儿?没准儿他是为圆房的事怕我磨不开?上了县道,我长叹了口气,心说:事儿到了这步天地,啥磨得开磨不开的;心里憋屈,找个人说说 兴许能敞亮敞亮。早起,妈说“大早起不能喝凉酒”也不道啥意思?我妈还说今晚儿不让姑娘去新房睡,是姑娘跟妈说啥了?不能啊,要真是姑娘跟爹妈说了他们昨 天是分着睡的,那我爹还能给我酒喝?这麽想着,也就到了玉良家。
和每次来玉良家时一样,来开门的是玉良家的老妈子刘嫂。
我问了声:“刘嫂,过年好。”
“好好,马学生也好。”刘嫂喜出望外地应呵儿着我,又回头冲院子里叫:“四弟,马学生来了。”刘嫂虽说是关家的下人,也是关家的亲戚,她一直跟玉良叫四弟,跟我叫马学生。
“让他进来啊!”我听见了玉良的声音。
刘嫂把我让进大门,说:“你爹妈也都好啊?”
“都好都好。”我把手里拎的槽子糕和柿饼子递给了刘嫂,说:“给大爷大娘的。”
“看看,又让你花钱了。”刘嫂接过我带来的东西,领我进了院子。
院子里挺静,也宽敞,几匹高头大马在院东头牲口棚里得意地嚼着料草。我四下瞅瞅,没见玉良的影儿。我有点纳闷,心说,这小子,忙啥呢?好朋友来了,也不说出来迎迎。正这麽想着,上屋东房山墙根儿那儿传来玉良的叫声:“在这呢。来啊!”
刘嫂向我奴奴嘴,意思让我过去;之後,她拎着槽子糕和柿饼子去了上屋。
我走到房山头那一瞅。我的天老妈呀,玉良和一个壮汉子正倒立在房山墙那拿大顶。我说:“不冷啊?”
壮汉子一个翻身站立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玉良也翻身站起,他指着壮汉子说:“你输了。你输了。”
“输了输了输了。”壮汉子不住地点头。
玉良拽着壮汉子的袖子,对我说:“还认识他不?”
我认出了,站在眼前的壮汉子,是玉良他老叔。虽说,比前几次见到时黑了点,但可那卷曲的头发、粗重的眉毛、方正的大脸、刮得铁青的下额和以前见到的一个模样。老叔说话还是嗡嗡的,一笑还是和气得让人心暖乎乎的。我恭恭敬敬地向老叔行了个礼,说:“老叔,过年好!”
老叔指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马、德、全。”
我说:“老叔,你记性真好,还记着我的名字。”。
“记得,记得。”老叔张开胳膊,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玉良,说:“上次我来家,你和玉良还没到我肩膀头;现在,都到我耳根子了。大小夥子啦!
“当上姑爷子没?”玉良在老叔怀里冲我呲牙笑。
我心里骂:“这小犊子,没个愁时候。”
“哦,都娶媳妇儿啦!”老叔瞅瞅我说。
我心里乱七八糟地,也不好意思当老叔面说这个,就赶紧岔开话茬儿说:“我还没给大爷大娘拜年呢。”
“我妈叨咕你好几天了,我爹早把压岁钱给你包好了。”玉良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往上屋走。
我脸一红,说:“都多大了,还压岁钱呢。”
“你说多大了?”玉良胳肢着我肋巴窝说:“你说多大了?”
我扭得脸通红。老叔拉了一把玉良说:“这小子,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咱仨说着闹着,进了上屋。
进屋,我赶紧给玉良的父母磕了头,说“大爷大娘过年好。”
“好好好。”玉良父母一齐说。
玉良母亲说:“你爹妈也都好吧?!”
我说:“好。他们都好。”
玉良父亲把压岁的红包递给我,说:“拿着。”& b) k! p5 i; _5 e/ r) X B" c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免了吧。”
“这小子。”玉良父亲说:“拿着。”
“你大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玉良母亲把红包塞我手里,说:“鞋脱了,麻溜上炕,炕里暖和。”' B* { S) Y# |4 Z) @
我摘下围巾,脱了棉袍在炕沿边坐下。
“看这孩子。”玉良母亲拽了我一把,说:“到是把鞋脱了呀,上炕里。跟你大爷一块儿坐炕头。咱这炕可好烧其了。”
我脱了鞋,上了炕里。
玉良母亲拿起我的围巾和棉袍递给玉良说:“小良子,快把这挂起来,煞楞儿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