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来时的路上突发灵感,这也算偶得吧,就给你们念上几句,话说在头里,本官可比不得李太白和杜子美呀。”杨知温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一起谦虚地摇了摇,然后有意清了清嗓子,“天上下着雪,地上留着雪,雪停雪不留,树上呱呱叫。哈哈哈!雕虫小技,让你们见笑啦。”杨节度使读完心情大好,放声大笑道。
“呵,好诗!”
“呵呵,真是好诗!”
“嗯,牛通判,节度使这诗写得巧妙,真乃妙笔生花之作。”
“是,是,楚长史,诗中呱呱叫的是喜鹊喽?吉利,预示着我们要旗开得胜,打退流寇啊。”还真配合,不知从哪儿飞来两只喜鹊,站在女墙上冲着他们喳喳直叫。
官员们齐声喊好,同时暗暗示意城上的军民要有所表示,霎时间,不管你是不是发自内心,是不是诚心实意,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嗖”,一支利箭从城下射来,一下子打破了欢乐的气氛,“节使!小心呀,草寇的箭射得好准的,下官说得没错吧?盔甲还是有些用的。”不离其左右的陈儒手疾眼快,一把将节度使拉离了垛口,又麻利地将自己的盔甲脱下,穿戴在杨知温的身上。
杨知温着实被吓了一跳,嘴角在不住地抽搐,“陈儒呀,这次多亏你了,这些歹毒的家伙,暗箭伤人不得不防啊。他们一定是听到了本官的新作,恼羞成怒给我来个下马威。无耻,真是无耻。”
满身是血迹的队正申屠琮指着城下,“你们快看!草寇向城外撤走啦。”
“是呀,他们还在大声喊呢。好像是说,官军来啦。”黑脸的伙长一只胳膊勒着麻布,布条渗着血看来是受伤了,“听!他们在喊襄阳的李福已经杀到荆门啦。”
李燧激动得喜形于色,连连拍击着城墙垛子,“太好啦!这下江陵有救了,李福的大军到啦,那五百沙陀骑兵够他们受的。我们冲出去,来他个里应外合,再取得个宋州大捷,将草寇一网打尽。”
城墙之上群情激昂齐声呐喊,如chao的怒号像倾泻而下的山泉激流,更加摧毁了贼兵的斗志,眼见得溃不成军仓皇而逃。“所有人跟我冲出去,活捉王仙芝!”少尹李燧威风凛凛把大手一挥。
“杀呀!”只要是能动弹的,不管是将校士卒,还是平民百姓,都高举着各式武器涌向马道,和尚成讷和郭岩冲在最前面。
“且慢,本官看其中有诈,不可轻举妄动。”杨知温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他心有余悸地从垛口探出身子,看着那黑压压向东败退的流寇。
穿着内衣内裤的押牙突然发飙,跳着脚大喊大叫道:“都站住!节使有令不得出城,违令者斩!”望着放慢脚步的人群,陈儒用手敲着额头,像是敲打的不是自己,而且提醒别人打开智慧之门。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着,“和尚!你和那个孩子一样的智商吗?草率,不动脑子。节使深谋远虑,料事如神,草寇突然败退,其中必有蹊跷。”
李燧明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向节度使极尽讨好之能事,本想与其理论几句,可杨知温不温不火地说话了,“久攻不下便想出计谋,用当年韩信打败殷王司马印的Yin招,假装项羽援军来救,畏敌败走,诱使城中人马杀出。司马印胸无点墨,他看过几个典故,翻过孙子兵书吗?结果信以为真贪功追击,正中了韩信的诡计,被汉军生擒活捉了。司马印还算命好,遇到汉高祖那样的明君,若是像蕲州刺史裴渥、随州刺史崔休征、江州刺史陶祥被贼人掳去,生不如死可就惨啦。”
节度使一通引古论今,令手下人打消了出击的念头,不敢疏忽大意啦。在内城上守了七天,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城里的粮食所剩无几了。“不要心浮气躁,现在是拼毅力和耐性的时候,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这是从节度使衙门里传出来的话。
“禀告节度使,城外来了个中人,说是要进城宣旨。”饿得心里发慌的伙长许存跑来报之。
正用谷子喂鸟儿的杨知温不慌不忙地冷笑道:“姓王的坐不住了,让手下人冒充宫里的太监来诈城,有哪门子圣旨?难道是让本官进京高就吗?真是可笑,黔驴技穷啦。”
又坚守了七天,这么多人的吃喝是个大问题,连城里的树皮都煮着吃了。“报告,节度使,报告,”黑脸的伙长拄着大枪步履蹒跚地进来,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城外来了大队人马,高声大嗓地叫骂,让我们立刻开城。他们还说,若是不开,就要攻城了。”
正和押牙陈儒烤鸟吃的杨节度使,猛然放声大笑,笑得噬无忌惮,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如本官所料,这就是贼首王仙芝下的一个陷阱,诱我出城,再趁我不备回头一击,挨到今日他是支撑不住啦。想让我上当的人,恐怕还在娘肚子里转筋呢,不用管他。”
“节使英明。”脸上全是菜色的下属贪婪地啃着,有气无力的光景下还不忘打着溜须。
“不是草寇,他说是高骈。”许存说明那来人的身份。
“高骈,他不在西川呆着,跑来荆南做什么?”杨知温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