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
傅止渊在黑暗中静静听着另一端的沉默,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眸子在夜色中弯成了一轮月牙,浅浅的弧度在嘴角漾开。
“是我不好,我向昭昭赔礼道歉。”
“作为赔礼,关于这样东西,昭昭想问什么我都回答好不好?”
好半晌,傅止渊才得到那边姑娘一声小小声的“好吧。”他便又忍不住勾起嘴角默默地笑了。
他的小皇后大抵不知道,她手中拿着的这个系着细线的小角,还是小时候她教给他的。那次他被关在院子里出不去,昭昭就串了很长的线,把小角从墙上抛进来。他那时饿得没什么力气了,只记得耳边一直回荡着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不应她,她也能说上一大堆。
“昭昭,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个东西?”夜色中,傅止渊的声音放得很低。
他想,他不满足于昭昭待在他身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现状了。
人心贪婪,他想要他的小皇后,一点一点地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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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虞昭洗漱完毕便转去了太医署寻傅止渊一同用膳。
傅止渊的伤仍未好全,但如今已经能坐起来不崩裂伤口了。她到时,傅止渊正靠坐在床榻上翻阅一本小册子,听到她进门的动静,抬眸弯了眼:“昭昭。”
虞昭的耳垂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她昨夜拿着那个小角放在耳边,听这人不知道喊了自己多少次。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有朝一日也能被念得这么温柔缱绻。
虞昭应了他一声,而后便吩咐宫人们准备早膳。
傅止渊的伤还未好全,太医不建议他多走动,也因此,他的早膳是虞昭端给他的。
两人安静地用着早膳。
傅止渊问她:“昭昭,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周显吗?”
虞昭一愣。
她思索一阵,终于想起来“周显”是谁了。那时她去寻太后,从太后口中知道了傅止渊少时十分喜爱画画,而周显,便是当时的教授傅止渊的丹青国手。由着这一线索,她又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听到“周显”这个名字时想要做的事。
仔细想想,因为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她竟腾不出时间来去寻这周显,连带着一开始要了解傅止渊的目的也忘记了。
虞昭又想到如今她与傅止渊的状况,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哪里想得到,她还没来得及查清这位陛下究竟爱什么、厌恶什么呢,两人的关系却进了一大步。
她回过神来,想起傅止渊还等着她的回答,忙抬头应了一声。
傅止渊面上微微笑着,“我想带你去见见这位老先生,昭昭,你愿意去吗?”
见周显?
虞昭神情怔愣,没想到傅止渊提起他是这个目的,诸多念头从她脑中闪过,但最后,她只是愣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陛下想何时去?”
兜兜转转,竟是圆了她最初的想法,还是去见了周显。只是这一次,是傅止渊带着她去的,他想让自己知道什么呢?亦或是,只是因为周显是他的恩师,单纯地想带自己去见见他而已?
第48章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周显这一号人物, 在七年前一直是享誉京城的丹青圣手。为何说是七年前?因为这位大器晚成的周老爷子,据说是过惯了京城中的日子,在七年前索性甩了画笔辞官归隐田园。彼时消息一出轰动整个上京, 有多少勋贵世家遣人寻这周老爷子的踪迹,只为得到此人一副画作?可随着时间渐长, 当初的名声大噪如今也慢慢沉淀下来,甚至消于尘埃。
提起周显, 人们不过道一句:“是当年那个很厉害的大家啊,原来这人的全名叫周显。”
傅止渊同她提起时,眉眼安静, 一双凤眸敛着, 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绪。
虞昭想了想, 道:“这倒是圆了周老先生起初退隐山林, 隐姓埋名的念想, 想来老先生并不会因此郁郁伤怀。”
“在最负盛名之时归隐离去,老先生定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
傅止渊露出一抹笑。
她是在安慰他么?
虞昭自己说着,却觉出几分不对劲, 既然这周显于七年前便辞官归隐山林, 自此销声匿迹了,那方才傅止渊所说的,要带她去见他, 又是怎么回事?
她如此想,便也如此问了。
傅止渊道:“一年前我寻得周老先生踪迹, 便将他接进宫来了。他痴迷作画,不愿为官场世俗所扰,我便让他在国子监做个授课夫子,每月教授一两次便可。”
“现下大抵是住在国子监的那几个偏殿里, 他年纪确实大了,腿脚不便,所以我想,与其宣他过来,不若我们前去寻他罢。”
虞昭自然点头。
要去寻周显,如何去便是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傅止渊的伤未好全,按理说不宜多走动,应躺在床上静养,虞昭便想了个法子,让傅止渊坐在了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