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腿站立。如果意外遇到爪熊的话,千万不能——
银光的爪击迫在眉睫。
他倏然回神,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怛格连向後腾空跃起,仰身闪避刮上眉宇之间的爪击——不对,面对爪熊不能向後逃,他应该要……河岸的景色在他眼前猛然收缩;同时,一道刺耳的风声呼啸刮起,火辣的触感划过脸庞。他一个吃痛咬紧牙根,视线瞬间染上血色的漆黑,不由得惊慌地失去平衡。怛格连接二连三地触地翻滚,摔倒凹凸不平的沙石上,唇边沾了整口河沙。
他摇了摇脑袋,撑起抖个不停的手臂,大喘呼气地抬高身子。随後,怛格连霍然发现自己坐落在爪熊的身後的一段距离外;更发现自己视线只剩右半边,左半边整片皮肤都是火烧般的痛灼。
湿腥的温热缓缓滑落他的脸庞,滴落。
是他的血。
怛格连慌恐得心脏蹦蹦乱跳——如果意外遇到爪熊的话,千万不能背对牠逃跑——
不能逃跑?
为什麽不能逃跑?下一句是什麽?他脑筋似乎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
爪熊盯着掌中血淋淋的爪子停顿了好一会儿,左顾右盼地,模样困惑得彷佛怛格连从牠的面前消失一样。最後,牠歪着头脑向後转,乌溜溜的眼珠子圆睁睁地定在他身上。怛格连心脏陡然一揪。
「发什麽呆啊!还不快逃!」
慑人的宏亮大喊从怛格连後方轰天响起,而後尖锐的破风声唰地从怛格连的脑袋上方呼啸而过;几乎在同一瞬间,光纹缠身的高大人影从他头顶飞跃,身影的余辉在风中拖曳着残光。那人族浑身肌肉粗壮,光纹在肌肤之间奔腾。他一个踏足震起了飞沙,气势磅礡得宛如雷光落地,更是旋踵直扑爪熊而去。
此时,爪熊发出凄厉的吼叫,一掌压住眼睛。
怛格连不禁屏住呼吸。牠的眼窝什麽时候插了一枝箭?
那族人嘶声战吼,拔腿的奔驰没有丝毫减缓。直到爪熊跟前,他脚步一扭,手臂硬生生地钻进爪熊痛苦而狂乱的挥击,光纹奔流的强壮臂腕一瞬从中逮住爪熊的脖颈;他没煞住脚的猛劲更是势不可挡,结结实实地与爪熊撞成了一团。他暴怒地吼叫着,带着爪熊双双飞落河水之中,溅起冲天的高耸水花。
一时,河流飘散茫茫的水雾沉寂无声。空气只剩流水潺潺作响,以及怛格连不稳而颤动的呼吸。
直到水雾逐渐散去,那族人摇晃着身躯从河中站了起来,喘着粗重沉稳的吐息,漉漉流水沿着他的肌肉线条不断滑落,浑身的光纹亦随流水逐渐褪去;爪熊则一动也不动地,成了躺在河流底下的硕大黑影。
他伸手扫去脸庞滴答不停的河水,直愣愣地盯着脚下的爪熊,抿着嘴角轻声低语:「……慢了一步。」他如此说着,转头看向怛格连身後的远方,皱起了眉头;而後才定眼仔细地打量怛格连,眉头皱得更深。「这个大概慢了五十步。
「——嘿!」那族人高声大喊,吓得怛格连又跌坐了下去。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睁大眼睛,溅起河水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你刚才是不是瞬间移动了?我大老远就看着你背河向後跳,怎麽一眨眼就跑到岸边?手脚反应这麽快,居然还蠢到被爪熊抓破脸?你到底在搞什……
「嘿?你左眼睁不开吗?」他屈身,托起怛格连的下颔,端详左侧脸庞。
怛格连左半边的脸颊仍然火烫难耐。流血的伤痕似乎一阵阵地撕扯皮肤,而且越发清晰。他伸出忍不住发抖的手想触碰伤势,手指还悬在半空中到就感到预料之外的抽痛,不禁嘶声蹙眉。
那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惊声喊道:「白痴,不要用手碰!你整手都是烂泥,别胡摸乱碰伤口,原本没瞎的搞不好也会被你给摸瞎。试着睁开左眼看看就好。」
他慌张得急忙收手,老实照对方说的做,却只感到眼皮牵动着脸颊,撕扯着伤口断断续续地抽搐,怎样都睁不开眼睛。
「睁不开来,我……」怛格连吞了吞口水,胸口闷得越发寒澈。「我左眼瞎了?」
那族人很是不悦地咋了舌,近距离捧起怛格连的脸颊。他眯着双眼凶狠地瞧了瞧,眼角更浮现出光纹,一闪一闪地脉动着。「爪痕的裂口不算太深,眼皮的部分看起来也只不过是擦伤罢了……先祖的慧眼啊,我还是直接带你回聚落疗伤比较实在,萨满那群人向来知道要怎麽处理这种暧昧不明的伤口。」
「亚加隆(Axallon)!」沉稳的人声从後方呼喊。随着跑动的脚步声,喀啦喀啦地逐步往他们的方向靠近。「你们状况如何?」
怛格连面前被唤作亚加隆的斧名族人抬起头,瞪视似地望向来者好一会儿。「这小子的脸被爪熊抓破了,还说他左眼没办法睁开,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你,刚刚那箭是你射的?」
那族人也到怛格连的身前,手持的猎弓固定到背带上,再喀啦啦地调整腰间箭筒的角度。「借一步,亚加隆。让我看看他的伤势。还有,麻烦你帮忙把风一下,很可能还有其他爪熊在附近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