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星霜就在房内,惨叫声实打实地传进来,他不安道:“月明,出去看看。”
月明对楼雾失意见颇大,恨不得再也见不到这个Yin险小人,奈何李兴言把他给了变星霜,就必须得听变星霜的。
月明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口,只看了一眼就回道:“好像快要死了,满身血窟窿。”
“这么严重?”变星霜大惊,来不及说什么,急忙道:“快去让我哥把人放了。”
月明极不情愿地推门出去,很快又回来复命:“少爷,大少爷说楼郡王不傻,里面穿着软甲呢。”
外面痛呼声刺耳至极,变星霜放不下心,便道:“推我出去看看。”
月明不动。反正多拖一会是一会,保不准楼雾失下一秒就死了,早去一秒都是失误。
“你再去要大少爷放人,快点。”变星霜连声催促。
不一会儿,月明又回来了,恭敬答道:“大少爷说了,这会人还没死。他穿着软甲,不会出大事,叫您别担心。要是出事,那就是这几天他吃胖了身子沉,刀扎得实。”
变星霜一时语塞,明知这两个人串通一气来搪塞他,又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要月明将门户大开,一柄寒刃直直飞出,恰好落在变星光身边。
变星光低头拾起,只见剑身锋锐,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明显划痕,力道之大,竟险些插入地面。
以他对变星霜的了解,不难看出这一剑的催促与威胁,大有再不放人我就揍你之意,只是越这样看楼雾失越烦,握住剑柄,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小霜怕你不死,还特地掷一把剑出来杀你。”
他说这话时,楼雾失才自刀床滚落,染了满身鲜血,又听他这么说,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艰难地抬起头。
那的确是变星霜的佩剑没错。
楼雾失实在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满身刀孔,血不停涌出,只怕流血也能流死。
“大少爷,您要么还是……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少爷有点生气。”月明伏在变星光耳边悄悄说,连看都不敢看不远处的楼雾失一眼。
楼雾失那模样实在凄惨,活脱脱一个血人,哪还能看出别的。而且气若游丝般,浑身上下没一块好rou,地上一滩血,不知身体里还剩多少。
变星光蹙眉道:“气他还是气我?”
月明小心翼翼回头,立刻被变星霜狠瞪一眼,心里发虚,小声道:“也可能是气我。要不还是算了?大少爷,您看这事……凌殿下那边也不好交代,还有小少爷那边……”
变星光指着另外两座没被染红的刀阵:“那这两个,要不你来爬?”
月明吓得打个哆嗦,连连后退道:“不敢不敢,少爷,还是您自己说吧!”
方才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推变星霜出来,这会倒勤快无比,没两步就把人送了过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变星霜拿回自己佩剑收入鞘中,变星光也便妥协道:“救他就是了,何必动气呢?”一边喊来人把楼雾失拖下去诊治包扎,一边亲自推变星霜回房。
“我早就要你放人,结果月明跟我说什么他吃胖了,所以刀子扎得深,这话难道不是兄长教的?”变星霜刻意把称呼换成了兄长,看样子气得不轻。
变星光将他的轮椅停在桌前,语重心长道:“小霜,若非如此,怎知他真心。”
变星霜先是一怔,而后将头侧过去道:“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真心,就是有,也全都是骗人的。哥哥,要是可以,我想把他关起来,不要他的真心,只要他再也逃不掉就好。”
变星光眼神一亮道:“哥哥帮你把他双足砍断。”听这语气,简直是在说你终于开窍了。
变星霜摇头,深觉这二人无可救药,他们俩互相折磨刚好,自己插在中间,的确只会尴尬。
“小霜,不要为了他跟我生气啊。”变星光倒一杯热茶推到变星霜手边,隐晦地道歉。
变星霜也知大哥从小便众星捧月,道歉低头是极少见的,既然他肯给台阶,哪里还有不下的道理,接过茶喝一口道:“哥哥的心意我清楚——只是也不能让他真的死了。”
楼雾失被绷带裹得好似一只粽子,层层叠叠,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唯一能自由转动的大概就只有眼球了。
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只有一张漆黑大床,连张桌子都没有。日头已经偏西,再拿不到解药,只怕毒发也能要了他的命。
好像从闯进火海救人那一刻开始,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不仅招揽司马昀的计划没完成,滁州一行更是处处碰壁。
难道真是妄念误人……
不过他早知人人都将死,区别不过是或早或晚,只要把该做的做完,这条命就算有用。
天色全暗下来,楼雾失无聊至极,在心底数星星,哪怕举目只见一片漆黑。
数着数着困意上涌,忽觉一人掰开了自己嘴巴,往里送服什么药物。他张不开口,也睁不开双目,那人轻轻来了,又悄悄离开,无声无痕,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