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雾失在自己房间遇刺之事很快就传遍京城。先不说他权倾朝野,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就说他明明自幼习武,没几个人是他对手,何况险些将他捅死?
不过很快,郡王就给了他们一个答案:凶手是柳飞鸿派来他身边的杀手,趁他睡梦时行刺。
尽管这个说法漏洞百出,但郡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
唯一有用的影响是,郡王以此为由,参了兵部尚书柳飞鸿一本。当日,大小官员御史纷纷附议,皇帝素来亲近柳飞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撤去他职位,要他在家里躲着避难。
撤职第二天,楼雾失手下的人就悄悄把他“请”到郡王府。
郡王还病着,躺在床上不停咳嗽,柳飞鸿见到他时,仔细端详一阵才敢相认。
“坐吧,柳大人。”楼雾失咳了一阵,看样子快要死了:“今日怎么有空上门?”
柳飞鸿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答道:“不是郡王传唤么?”
楼雾失看他一眼,用手遮住下半张脸,又要咳嗽,柳飞鸿连忙打断:“莫咳了,郡王,点到为止。”
装病被戳穿,楼雾失从善如流地放弃扮演病重将死之人,“请柳大人来,是想给你引荐一位故人。”
闻言,柳飞鸿冷笑道:“什么故人?下官派去刺杀王爷的那位吗?”
他分明不曾做过,楼雾失颠倒黑白也就罢了,居然还特意叫他过来羞辱。柳飞鸿双手成拳,真想趁他病着,干脆一拳打死。
“只怕凶手来了,查出和下官毫无瓜葛,郡王面上难堪。”柳飞鸿嘲讽道。
楼雾失不着急让他见凶手,饶有兴致道:“我们打赌如何?本王赌你必定与这凶手相识。要是本王赢了,就要你一样东西。”
本来是没有做过的事,柳飞鸿有何不敢?但见郡王信誓旦旦的模样,又深觉有疑,只含糊道:“赌就不必,下官愿与凶手当堂对质。”
在朝堂也就罢了,这里是郡王府,楼雾失的地盘,哪里容他拒绝:“不赌么?可惜了。你既然不赌,就不许你见凶手,只听听名字好了。”
“洗耳恭听。”柳飞鸿道。
楼雾失又咳嗽起来,咳得慢慢弓腰,仿佛真的十分痛苦。周围没有他人,柳飞鸿蹙眉,倒了杯水过去。
楼雾失五指紧紧扣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接过杯盏,迟迟未喝,只是咳声停了,缓缓道:“变星霜。”
柳飞鸿的手登时脱力,仍留在手中的托盘碎落一地,声音发飘:“你把他怎么样了?”
楼雾失奇怪道:“他差点把本王捅死。”说到这,心口处隐隐作痛,他吸了口冷气,问:“怎么样,要赌吗?”
“……赌。若我赢了呢?”柳飞鸿咬牙道。
楼雾失轻轻摇头:“你已经赢不了了。”
他击掌二次,很快就有人抬了一个担架过来。担架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人,身上盖一床薄被,有血迹隐隐透出。他紧闭双目,像是还睡着。
饶是如此,柳飞鸿也能一眼认出,此人确是变星霜无疑。但他又不敢真正相认,怎么会成这样?他印象中,变星霜仍是马上弯弓搭箭的小将军,在战场上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就十分骁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柳飞鸿只觉怒气上涌,冷声嘲讽:“这样的人也能刺杀郡王?”
楼雾失道:“自然能。本王素来身体柔弱,常年吃药续命的。”
柳飞鸿冷笑。柔弱?当街打人的时候可没有见你柔弱。
“认得他么?”楼雾失问。
柳飞鸿当即否认:“不认得。郡王,若此人是逆党遗后,还是移交刑部较为妥当。郡王私自扣押,谁知是不是同为逆党?”
“郡王,若下官赢了,你就要把他给我。”
楼雾失示意身边人将变星霜叫醒,应是这几天累坏了,所以沉沉睡着,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惊醒。
“柳大人一人之词,只怕不够可信。”见家丁又要用冷水将他泼醒,楼雾失连忙瞪一眼喝止,“拍拍他。”
不多时,变星霜悠悠醒转,他先是看见楼雾失,后又将头扭过来,立刻看见了脸色十分能看的柳飞鸿。
怎么会……这副模样,被他的旧友看见了。他心里一惊,想到柳飞鸿满脸怒色,可能也是唾弃自己,就恨不得早些死个干净。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有过命的交情。
他堪堪拉起薄被遮住脸,不愿意让柳飞鸿看见。
“四年前,柳大人还是武将,跟随变家戍边军与戎狄交战,险些亡命,是当时的分队将领变星霜救你一命,背上留下一道伤疤。”
说者有心而为,听者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旧事重提,这二人心里,应当都不好受。
“柳大人曾去东海任职,邀当时亦在东疆行军的变星霜同游一日,赠他一条蚕丝发带。东海蚕丝极为难得,本王找到他时,他恰好戴了一条。”
柳飞鸿死死扣住桌角,像是极力隐忍。楼雾失说的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