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应该做点什么去救俞江孜,但他不是很想救。
可比起俞江孜,他更讨厌梁老师。
于是,在梁老师凶狠得意的目光中,举着伞的少年在雨中停顿了几秒,又去而复返。
梁老师双目出现震惊之色。
下一瞬,瘦弱的少年收起伞,锋利的伞尖掠向他的双眼。
梁老师不得不躲。
他甚至来不及拉上裤链,就抓住了少年的伞。
雨越小越大,从羊毛细雨,渐成滂沱之势。
逃脱梁老师桎梏的俞江孜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雨水重(zhong)刷下,斑驳的红与白蜿蜒被稀释,滴落在庭院的水泥地板上。
像是一曲破碎而无助的哀歌。
谢如琢的拳脚落在梁老师身上,跟挠痒痒一样,他被这个撕开了面具的男人一把掼在墙上。
紧接而来着,是左右开弓的两个巴掌。
少年白皙Jing致的脸蛋蓦地红肿起来,木木的,隐约有些刺痛,耳朵“嗡嗡”的,连教室外“哗啦啦”的雨声都变得有些隐约。
就在梁老师要有下一步动作时,谢如琢用尽全身的气力,一脚蹬在他尚且怒气勃发的第三条腿上。
梁老师捂腿痛苦地口申口今一声,谢如琢当即拿着伞跑出教室。
梁老师缓过一阵劲儿,目光凶戾地追出来。
当谢如琢跑到阮糖身边时,阮糖的瘫痪状态立即解除。她把书包递给谢如琢,在狭窄逼仄的巷子里,跑过双腿直抖的俞江孜时,她身子一矮,把她背起来跟上谢如琢的步伐。
俞江孜脸上是红肿的,裙子上都是雨水没能冲洗干净的斑斑点点的血迹,细瘦的腿上像是打翻的颜料瓶,青的青,紫的紫,红的红,甚至膝盖处还破了皮,渗出血丝。梁老师没追出几步,就关上了院门。
跑了一阵,见梁老师没再追,谢如琢才停了下来,垂头喘着气。
他摸出了手机。
俞江孜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少年的嗓音质感沙哑而冷漠:“报警。”
“不要。”她艰涩地说,身上到处都是痛,“求你别说出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怎么做人?我回去会把事情告诉我爸妈的,他们会处理。”
阮糖想起谢如琢上个世界遭遇的一切,即便张口,一句“哥哥,你一定要报警”怎么也说不出来。
谢如琢依旧摁出了报警电话。
俞江孜哭着,嗓子早就沙了,说起狠话来仿佛字字泣血:“谢如琢,谢谢你救我。求你救人救到底好不好?我是女生,发生了这种事,一报警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周围的人会怎么说我?你不是在报警,你是想逼死我!假如你报警,我就跳楼自杀,并留下遗书,说害死我的人是你!”
谢如琢撩起眼皮睨她一眼,脸上身上被梁老师打到的地方针扎一样的痛。
他嘲讽地冷笑一声,收起手机,“随你。”
说完,他单肩背着书包,带着阮糖走了。
俞江孜的发言,让阮糖有点迷茫了。
在她生前,她看到的黑料只说了谢如琢在初中时代性格Yin沉孤僻不受欢迎、还强女干了女同学。
但是,爆料中并没有太多详细的细节。
此时,阮糖甚至无法判断是报警导致了流言的产生还是不报警产生的流言。
假如她干涉了,她到底是促成了既定命运的走向还是帮助他避开了灾祸?
她想起了俄狄浦斯的故事。
于是,她对此事保持了缄默。
她只是问:“哥哥,你还痛吗?”
谢如琢:“嗯。”
“家里有跌打损伤药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去药店买一点,现在药店应该还开着门。”
“嗯。”
“哥哥,我觉得你刚刚好勇敢,好棒!一般小孩儿碰到这种事,要么走不动道儿,要么转身就跑的!”
“嗯。”
“书包给我叭。”
下一瞬,谢如琢的书包挎在了阮糖的双肩上。
回家后,谢nainai看到谢如琢身上的伤,正要骂他,阮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同谢nainai讲了,并向谢nainai复述了俞江孜对谢如琢说的话。
谢nainai是在青梅镇长大的,虽然是老师,也经常看诗集读书,内心仍旧有一点光尚未泯灭,但她毕竟还是封建保守的。
她十分认同俞江孜的做法。
“那孩子真是造孽啊,但她说得没错。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报警,否则那小姑娘能被唾沫星子淹死,这一生就毁了。这事儿,还是让她自己和家里人说吧,明天我给他们送点东西过去慰问一下。你们嘴巴也严实点儿!”
俞江孜回家之前,在小河边儿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自己,一边洗一边呜呜呜地哭。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信赖的、喜欢的梁老师居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她没骗谢如琢。
此时的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