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序松了一口气,吉拉诺却耷拉着脑袋没有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拆了骨头。
司马刚伸个拦懒腰,说:好了,又是月黑风高。阿序,你把画背上,我们回!
杨序说:怎么又是我!这回该阿诺了。
司马刚看了一眼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吉拉诺,对杨序说:你看这小子还背得动什么,回去少说都得躺个两三天,不用我背他就很好了。累死狗!(Let's go!)
在韩香香“几位爷再来”的娇呼声中,珞城画院三人组踏上了归途。打头的依然是司马刚,他挥舞着长剑,在月光下熠熠生光。看得出来,他正怀着即将收到稿费的喜悦心情。负重的杨序依然是蜗牛般地缓慢爬行,但最令他痛苦的是每走十分钟必须和司马刚折回去找吉拉诺半个小时。他们常常发现目标物正靠在某个胡同的墙上呼呼大睡,司马刚就上去给他两耳光,他立刻醒来,摇摇晃晃地继续走。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医学常识:肾虚会引起整个身体的多处不适应以及局部麻木。
五月花开尽珞城(17)
四月的珞城的对于杨序来说不再单调:它的白天是纯纯透明的天空,傍晚是枫色的云霞,就连夜晚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它无时无刻不在传递关于焱儿的讯息,俨然成了她的化身。杨序甚至觉得,焱儿就是一种气味,一种情绪,弥漫在珞城的每个角落,勾起无限想念。
或许,我们都曾经因为某一个让自己难以忘记的人而对一只杯子,一间房,一条马路,甚至是一个城市有过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当他(她)远离自己的时候,仿佛这些曾经与他(她)有过半点关系的东西都变成了这个人,我们也会拼命地想要从这些物体里寻找到他(她)的气息。这种滋味,难以言喻。
记得在多年以前,有一次我乘车路过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孩子所在的城市。当汽车飞驰在高架桥上片片楼宇掠过眼前的时候,我透过沾满雨滴的车窗看着一切,仿佛觉得她正在看着我,或者说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在替她注视着我。朦胧中,我不能分辨这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只是贪婪地呼吸属于这个城市的空气,妄想从中捕捉到由她而来的那一份熟悉的气味,脑海里关于她的影像缓慢播放,倒带,再播放。当汽车将这个城市彻底地甩在后面的时候,我的泪水突然涌出眼眶,大骂自己曾经的无知和懦弱,伏在车窗上痛不欲生……
当然,最后我还是没有痛得死掉,不然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一边啃rou夹馍一边写废话。而且,当我在几分钟之后看见马路边上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的时候立刻变得兴奋异常,并且把脸贴在窗玻璃上找地上的血迹。我想说的是:有时候两个人的错过并不意味着是某一个人的错,这种经历不过是人生这张彩画中的又一素材罢了,我们不用去痛,只须安静去回忆,然后对过去做个坦然的微笑。
回到画院的杨序自然是理所当然地失眠,我想为一个人失眠的事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当然,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情况是有差异的:比如说我,即使是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中意的姑娘都会兴奋得睡不着,然后第二天看到另一个姑娘又会失眠,这一种是属于贱,而在杨序大脑里每时每刻出现的,却只有焱儿的模样。他这种行为专一的优点是容易被人景仰,缺点就是搞得自己太痛苦。他每次都要把能够想到的关于焱儿的一切想一个遍,包括她头发下垂的角度和微笑时露出牙齿的颗数,甚至她鼻孔的形状。这样的行为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有变态之嫌。他越想越痛苦,甚至胆小得不敢去看那幅画着焱儿的画,他害怕多看一眼痛苦就加重一分。男人就是这样,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大大咧咧,而当她离开了自己又思念起她的时候却显得相当恶心,有时候脆弱得甚至连她用过的一条毛巾都不敢去碰,生怕又碰得伤情四溢。
杨序难以入眠,于是硬着头皮问司马刚:去一次一笑楼要多少钱。
司马刚正在挑灯夜读,以显示耽美之家的习气。他把手里的《机器猫》往后翻了一页,呵呵地笑。
杨序说:我问你正事,你笑什么。
司马刚说:你看,大雄本来想把爱情香水洒到小静身上,却洒到技安身上了,这下他完了!哈哈!
杨序说:你多大了,还看这玩意,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司马刚放下书,看了一眼杨序,说:怎么,才去一次就玩上瘾了?别搞过了头,你看阿诺现在都起不来呢。
说着指了指躺椅上死猪一般的吉拉诺。
杨序说:我只是问问。
司马刚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平时为画院种菜很辛苦,出去放松一趟也不容易,但也别放得太松了。女人,就像一杯酒,有很好,没有照样能活。如果你真要去,等卞老板取了货给了钱就可以去了。但千万别去一笑楼,因为那里进出的人非官即贵,你那点小钱,呵呵,花不住的!
说完,坐回去继续读书。
杨序听了,默不作声地走开。他走到前院,看着天边圆圆的月亮,怎么看它都是那样的温柔。他想焱儿现在大概也在看月亮吧,只不过她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