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动弹。像一阵风那么快,那强有力的东西移开了,但在旋即离去的那一刻,却被我握在手中。我蓦地从座位站起,一边对聚精会神看戏的人道“对不起”一边走向过道。推开安全门之后,我松开了手里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东西自己跟了上来下了楼梯,来到门厅里。歌声一下消失了,门厅仍空无一人,甚至洗手间里也没有抽烟的人。
拉开剧院的玻璃门,我将衣领竖起,挡住迎面吹来的凛凛寒风。一只猫直立着身体,在我身后几米远的马路人行道上笃笃笃地走着。
寂静的夜里似乎只有剧院亮着强烈的灯光。跨过马路,我绕开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跑车,手无意触到车上的水珠,冷不丁,我一下全听懂了刚才剧中那首高昂激越的歌:我们俩必须回到昨天。否则他们活不过今夜。
除非。
除非。有声音在催促。
那流利的歌声在舒缓的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合奏中停顿了下来。一句道白:“除非他们今夜会遇在一起。”
身后那只猫加快了步伐,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步不离。我仍旋入刚才剧情的玄机之中,目的地在陷落,每个人都在劫难逃。我在公墓门前的十字架前停了下来,教堂的钟声使我回头望去:剧院尖尖的屋顶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个三角形框子。当时他正是从剧院的窗口探头叫我别那么快离去,他指着窗外的防火梯,是让我爬上去还是他爬下来?我没有理睬他。倒没有原因。如果有,就是我下意识地感到他鼻子太平,他裤裆里的玩意儿肯定一寸小。我摸到门边的按钮,灯亮了。猫遮住了脸。“关掉!”它简短地说。
我按了一下按钮,灯熄了。猫径直朝窗旁的桌子走去,它拿起火柴,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火使房间换了一种气氛,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气氛。我听见猫在说,“这多有情调。”我吃了一惊。
门忽然打开,我打着呵欠去关门。门关了两下才关死。一个人拱着身体站在那儿。我上眼皮紧粘下眼皮,费劲睁开,才看清是几件衣服和几顶帽子挂在门侧钩子上。我意识到,那只猫在打量我,果然它说,你的背影真美。
我回过身,看见那只猫坐在我的椅子上,手里玩着我挂在墙上的一个人面石膏像。
从猫的手中我拿过石膏像,重新挂在墙上。我发现这只猫奇大,浑身毛发油黑发亮,爪子尖长,那双蓝眼锐利地转个不停。它看了我一眼,却充满了柔情。
来杯酒?我的声音嘶哑。
那黑猫蜷缩在椅子里,摇着尾巴。它不置可否的态度使我觉得有意思。我给自己倒了半杯Port葡萄酒,刚递到嘴边,那只猫跳到我跟前,接过杯子,一口喝下去。晃了晃脑袋,似乎觉得酒不错。它把杯子递给我。一点没看错,猫把爪子放在站立的双腿间,来回摩擦。
“刷”的一下,像拉链拉开的声音。我一动不动:猫在大腿间那个地方往上拉开一条缝,像剥皮一样,一个男人从里挣脱出来。那张猫皮被他扔在椅子上。洗澡间的水在哗哗地响。我躺在床上,已准备好迎接这个男人进入的全部工作。不一会儿,洗澡间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应该承认是无可挑剔的裸体男人,特别是那玩意,该算我至今见过的第一。
他对着镜子重新套上猫皮,仅仅露出那玩意,他说,这样特别舒服。
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故意以背对着他,一边听着脚步声在房间里响着,逼近我,那轻轻的脚步声,仿佛一支缱绻情深的曲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烛火一闪一闪映出墙上白色的石膏面具、家具、吊在屋中央未点亮的灯。椅子吱吱嘎嘎响起来。那只黑猫,不,那个套着猫皮的男人自己对自己干了起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那疯狂的动作震得整幢房子簌簌发颤,摇晃不已。
“这一摇曳在风中的罂粟不是献给战死的人,而是献给你。”
“你不用说了。”
“你从坡下面的溪流边的小路一边向上爬,一边张望。是的,你会看见我和她。”我和他已经躺了整整一天。她来了。他让她躺在自己的右侧。她盯着我看,她只可能看到我的一个侧面,我和她之间隔着他。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在炉子边的木柴上游离,便也将目光扫向那儿。我与她都意外:如此见面。
他一手护着她,一手护着我,忙不过来。我过了很久才看出她是大肚子。他紧张?一点也不。他看着书,没有感到我早站了起来,机械地走在几间房里,端菜,摆碗筷。她在那儿,不停地捂着肚子,她很警惕我,这不用说。他手里的书在一页页翻动,他的眼睛盯在那儿,什么都看不到。“他就是你在江边起雾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对。我抽烟越来越厉害,你抽吗?”
“不。谢谢。戒了好多年。当我躺在他的怀里时,你知道我怎么想你?”
“怎么想?”
“我每天起床为他做早饭,认为站在江边的那个女人是我。哦,说真的,在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你。”警察,不,小偷,一个正在潜逃的罪犯。罂粟花已经谢尽。我的视线集中在涓涓流淌的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