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瞧见过,故而都是兴奋无比。
“若这劫过了,那白沉就是百岁的上神!前所未有啊!”
“当一次同窗真值了,往后说出去得多拉风!”
寞川左搂右抱出馊主意,“我有个提议啊,待会他渡完雷劫,以表庆祝,咱兄弟九个一起把他拖下雷泽泡水去!凡间话本里有说温泉,咱这没温泉,泡雷泽也是一样的!”
这回就算是向来稳重的乌风也没发表反对意见。
一堆人拖着白沉下水的时候白沉其实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刚渡完劫,正是体虚力竭之时。
全身泡进冰凉的水里以后,听着身旁乱糟糟的戏水打闹声,他轻舒一口气,也就任他们去了。
泡到皎月高悬,寞川自作自受被另外几个人抬起来,扔猪一样被扔到了雷泽深处。落水的一刹,水花铺天盖地地,就算是白沉也不由自主勾了勾唇。
出气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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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天劫的第二日,先生带着他们十个人登上了被视为禁地的凶犁之丘山顶。
他们在巫祠里呆了十五日,先生就站在外面等了十五日。
白沉扛着昏迷的乌风走出巫祠大门的时候,先生和整个巫咸族的长老都齐聚在巫祠前的平地上。
“叩见主上!”
乌压压跪倒一片。
他没说一句话,半抗着乌风绕过他们就要下山。席衣长老阻止了他,长老说既然身份已变住所也不能再随意。所以他和乌风被带到了位于山腰的一座大殿里。
先生最后来找过白沉一回。那时他已经在大殿里独自呆了数天,一个人都不肯见。
“我该一个人进去的。”这话他也不知要说给谁听。
先生叹口气,捏捏他肩膀,只道,“族里怕出意外,毕竟真神传承一事关整个三界的安危。”
三界安危。
很沉重的一个词,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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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得巫咸族溯眼后,他时常会去竹院里转一圈,眼前空荡的竹院在他眼里仿佛还有人在里打闹互骂一般。
只是这时候的乌风,已经会唤他“主上”了。
平淡如水的日子一过就是百年。他也逐渐接受了一朝夕间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比如寿短,比如看守孽龙,再比如守护雷泽。
这就导致雷泽孽龙破境而出的一刻来得很猝不及防。
白沉与那孽龙大战几百回合,从雷泽几乎要打到轩辕丘,可他最终叫那孽龙给溜了。唯一的补救措施是他最后给下的休眠二十日的咒术。
无论如何不能叫那孽龙再有祸害三界的机会。就算是为了八条命,就算是为了巫咸族里因为传承而牺牲的无数条命。也……就算是为了他自己。
不是什么很高尚的想法。
那时他没想过会遇上她的。
甚至一开始根本都没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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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在凡界初见她时的心情。
窘迫、羞恼。
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不知矜持、含蓄为何物,一见上就毫不避讳地表露出想要赖着他的心思。
可他仍强自镇定,面上分毫不显。
到后来被她的伶牙俐齿逗笑,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趣。这大约是他对于她的第二个认知。
但还远不止于此。
在她被掳走直到被他们找到的几日时间里,她不仅分毫不见狼狈,反倒帮他们做了许多有用的打算,机警又聪慧。甚至还为宽慰自责的路今今而自我调侃起来。
原本难以忍受的三丈距离倒也因着她这份大咧潇洒性子而变得可以忍受几分。
他甚至在她面前破天荒地笑了第二次。那时他想,原来逗弄人也是有些趣味的。
而对于沈师临的调侃,他却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夜里真的睡在一间房后,还是忍不住地窘迫。所幸中间有着屏风阻隔。
他没有想到,她在危急关头第一个反应是先护住自己。
从来没有人这样。
他不需要,因为伤能自愈,更因为他从小天赋过人、出山的这段时日已经习惯把旁人护于羽翼之下。
虽然她什么也不知道。
但她确确实实与他所遇见的任何人都不同。
所以他想,这大约就是他第一次动心的时候罢。不自觉地想要透露更多一些关于自己的过去给她,还想让她夸奖夸奖自己。
其后发生的一切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不曾有过波澜的心在某一瞬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之后,便再也补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缝隙越裂越大,最后住进一个姑娘来。
那是喜欢。
想了许久后他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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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姑娘瞒着他很多事。
比如她的来历,比如她的目的。来历可猜,目的也可猜。可心下猜测,他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