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知情者宁楚格也宿在宫中,许久未回公主府。
雍亲王府中主持大局的只有虽为侧福晋,但存在感低得发指的宋氏。公主府中,更只有管家。
无奈何间,胤礽只能又找上了自家女儿额林珠。
而这会子,时间又过去了一日。
已经距离皇帝大行三天。
胤禛原还有些怨怼,怪二哥来得迟,让皇父带着遗憾走。可看到哭成泪人的胤礽,却也只是喟然一叹:“皇阿玛虽断断续续病了月余,但诸兄弟与宁楚格一直随侍左右,没遭许多罪。”
“等到了十三弟他们的捷报,见到了多年未曾回京的大哥。当众宣读了诏书,在一众儿孙的陪伴下,走完了最后一程。”
“只遗憾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临终前都还念着你的名。”
这一句,就让胤礽泪崩,哭成五十多的孩子。
更为难的是:作为已经薨了前废太子,他便是想以孝子身份送皇父最后一程也做不到。只能夜里诸皇子皇孙轮流守灵的时候,与胤禛一班。
兄弟俩一边跪着,一边交流这几年的各自生活。
胤禛这才知道,短短几年时间,二哥不但实现了当年出海远洋的目标。还从一艘船,发展成了一个老大的舰队,还在吕宋左近占了好大一个岛。
就,不愧是皇阿玛曾经全力培养的太子。
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随手条船十余名侍卫而已,竟也能短短几年折腾出这般成绩来。
胤礽勾唇:“是啊,谁能想到?当初废太子,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废了。一则三十余年努力付流水,二则古往今来废太子众,又有几个能得善终?”
“再没想到,皇阿玛竟宽容广博至此。还真允许了我这天马行空的小想法,从而开启了我这不一样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四弟,哦不,该叫你声皇上了。”胤礽微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皇上你放心,我不管走到哪里,拥有怎样的势力,也绝不会忘了自己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
“我所拥有的好物、好技术、新的认知等都愿意与大清共享,终我这一生,我的子子孙孙都不会将刀锋指向大清!”
“当然,皇上若不嫌弃我那弹丸之地,也尽可以纳了去。只把皇阿玛当初安排给我那条船、那几个人留下。容我去到别处,重新再造一个委身之所。”
胤禛叹:“二哥苦心孤诣数年,才终于有此光景。当弟弟的又怎下得手掠夺?只……”
“我以为你此番回来,便不会再走了。”
怎么会?
知道自由的美好,体会到自己开疆拓土的乐趣后。胤礽怎能甘心再回到四角天空中,做一只囚鸟?
哦,他现在已‘逝’,倒也不用被囚。
但……
胤礽苦笑摆手:“胤礽已逝,世间只有保成。既然当初已经做了决定,我还是坚持到底,对谁都好。只是倥偬数十载,而今才知父母恩,却已经二老皆不在。还请皇上行个方便,让我能往皇阿玛墓前守孝,略表寸心。”
说到这的时候,胤礽撩起袍子跪下。
神色间满是恳求。
胤禛赶紧把人扶起来:“二哥既有此心,弟弟又岂会不允?你我兄弟之间,再不必如此多礼。不管你是胤礽还是保成,始终都是二哥。从小一起长大,对弟弟颇有照顾的二哥。”
胤礽重重点头,很是表了一波忠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稍后大行皇帝发引,梓宫被安置到奉安飨殿,九月葬于景陵。这一路,胤礽夫妻两个乔装跟随。待守了整整二十七个月孝之后,夫妻俩才又坐船出海。
其后,已经改元雍正的胤禛开始渐渐重视起了海上贸易。
为此派了九皇弟允禟、十四皇弟允禵两个联手督办此事。十三皇弟允祥与二阿哥弘昀一道勤练水军,只为保障往来商贸的安全。以及海运大开后,可能会随之而来的倭寇、海盗等。
起初,朝中反对之声甚隆,无数官员纷纷劝谏。
可新皇不比先帝慈和,他认定了对的,有益于国计民生的,那是遇到再多困难也要坚持的。比如火耗归公、摊丁入亩。不管多少人反对,都要坚定不移进行下去。
不惜为此亮出兵刃,杀到人头滚滚。
已经改名允禵的十四就曾笑言:“这些人啊,脑子也是不清醒,非拿鸡蛋碰石头。岂不知抄家王爷已升级,变成抄家皇帝了么?”
为此,他还被太后亲额拍了一巴掌。
已经升级成慎亲王的他满脸错愕:“皇额娘,您……您竟然从偏心儿子变成偏心四哥了么?”
终于升级成后宫第一大,再无需有任何顾忌避忌的太后娘娘闲闲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谁会放着争气的好大儿不稀罕,稀罕你这个一把年纪还撒娇的臭小子?”
允禵错愕,胤禛展眉。
原来便是登临高处,御极天下,也未必非要做个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