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未见,当初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已经成了年近五旬的小老头。头发灰白,脸色黝黑,眼角皱纹横生。许是拼命赶路故,一脸沧桑,嘴唇都要裂出了血。
可就这,他的腰板也依然停止,声音还是那般洪亮。
眼角眉梢之间也再不见早年与太子角力,拼命相争时的浮躁肤浅。像个真正身经百战的勇士,只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都很有点岳峙渊渟的样子。
让康熙不禁赞许点头:“好,这十几年边塞没白待,越发有个大将军的样儿了!”
“嘿嘿,是吧?”胤禔摸了摸自己的光脑门,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过往数十年,儿子汲汲营营,就盼着皇阿玛说一句保清好样的,比胤礽还强些。”
“结果被欲望所驱使,做了许多过后想想,自己都觉得汗颜的事情。承蒙皇阿玛不弃,还能允了儿子这最后一个舞台。还,还这般夸奖儿子。若早知如此,儿子像弘昀侄儿这么大的时候,就该请命到边关去!!!”
康熙:……
都不想理他这个混蛋样儿了!
可经年未见,又不经意间实现了夙愿。胤禔这心里可欢喜鼓舞着,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君父身边。
把这些年欠下的孝道都补上。他这样,十三、十四又何尝不是呢?于是这两日该轮到的老七、老八被双双挤掉,只他们仨与最了解帝心所需,最是小心细致的胤禛一起。
盼了许久的事终于变成现实,等了许久的人也终于回来大半。
康熙心中格外欢喜,整个人都Jing神了不少。接下来的两日里,都有Jing力接见群臣了。
诸皇子们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四哥/四弟也是个好兄长/好弟弟,但皇阿玛在一日,他们就是一日的皇子。皇阿玛不在了,他们可也就会渐渐从嫡支变成旁支,再渐渐成为普通宗室了。
而且废太子、公推太子后。
知趣的都退出了,不知趣的都被收拾知趣了。没有了利益纷争后,父子感情反而得到了培养。便未来最大得益人的胤禛都无暇他想,只挂着皇阿玛能坚强点,挺过这一关了。
可到了冬月十三日这天,身体约法不适,自知大限约莫就在这么几日的康熙还是召集了一应皇室、宗亲与文武大臣等。
在他还活着,且意识清醒的时候,就派人取出了藏在正大光明匾背后的遗诏,使人当场宣读。
这意思一出,所有皇子等当场就跪了:“皇阿玛此事大不祥,您且三思啊!”
“或者……”庄亲王博果铎拱手,小心翼翼建议:“您为防我等愚钝,有甚误解,遂想着提前告知?但这不一定要读诏书啊!您可以先立个太子,先正了名分……”
“不必!”康熙摆手:“朕八岁登基至今已一甲子有余,并无甚忌讳。且也自知病体沉重,绝难熬过这一劫。只大清未交于有德之君手中,朕心实难安。”
“索性趁着清明还在,赶紧读了圣旨,也好与尔等心安。愿众卿待新君如待朕,君臣一体同心,将大清引领上更好、更辉煌之境地。”
这个遵旨不大好说啊!
毕竟皇上看着虽形容憔悴,身形羸弱。但思路清晰,语句连贯,也不大像……
万一只是虚晃一枪,以后这跪得太快的会不会被记在小黑名单?
踟蹰间,又有念遗诏不如立太子的声音。
康熙微微皱眉,干脆利落一个念字。时任九门提督的温宪公主额驸舜安颜就打开了那明黄的圣旨,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就让所有不同声音悉数消失。
所有人等跪得齐齐整整,山呼万岁。
偌大空间内,静得只有舜安颜不急不缓的宣读跟康熙刚刚多说了几句的粗喘:“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因皇上老丈人还半坐那儿好好的,舜安颜自然没念后面那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之几句。
只干脆利落地,将圣旨塞到大舅哥手里,然后对他行了个跪礼。
胤禛正诚惶诚恐地准备例行谦虚,却不料他皇帝老子都没给个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驱散了众人,重又转回室内休息。不多会,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事情还就这么定了案,从此刻起,雍亲王就可以被称一句陛下了。
当然以他之恭谨,是绝不会这么飘,也不许任何人这般称呼他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阿玛在一刻,我这当儿子的就不会也不敢僭越。”
“若此番,皇阿玛……”
“我虽不肖,也定当扛起他老人家的期许。与群臣一道,共襄盛世。若长生天怜悯,再许皇阿玛几年。我就还当雍亲王,尽心辅佐皇阿玛。”
诸皇子等:……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也都得夸一句四弟/四哥仁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