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夫拔掉了裴仲桁肩膀上的一只竹罐,一扭,露出罐子里的夹层,他将名单藏好。“小何是我们的好同志,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去营救。”
时间差不多了,罗大夫一一起罐。裴仲桁身后十几个紫红的罐印。罗大夫顺便给他切了切脉,然后开了个方子,叫人去抓副药给他吃。
“我们会尽快让同事转移,等同事们都转移好了,我会通知九姑娘。你再写一份名单给汤川,他定然会亲自带人去抓人。所以那一天,我们会安排人带二位离开震州,两位要早做准备。”
送走罗大夫,南舟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汤川抓不到人,必然会回来找他们算账。但他们走了,三姨太怎么办?两人商量了一宿,还是觉得就是冒险也要把三姨太一起带走。
第二日三姨太正吃着饭,一听说要走,立刻放下了碗筷。“我都说过了,不走,我死也要死在大宅子里。我这把年纪了,再叫我劳苦奔波,你这做小辈的,怎么说得出口的?”
“三姨娘,你就不怕东洋人吗?他们想让我做汉jian,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跟着你爹,几十年了,多大的风浪都见过,没怕过的!”
南舟实在劝不动,想着现在还有时日,待到最后一日再告诉她厉害关系,或许她就会同意了。
这一路逃难危险重重,南舟偷偷备下了普通男子的衣物,但这一头长发却是累赘。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剪掉。裴仲桁从她身后揽住她,轻轻在她颈间亲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真舍不得你这一头好头发。”
南舟转过脸,手指在他鼻尖轻点,“我都没有舍不得,反正头发早晚都会长出来的。”
裴仲桁吻了吻她的唇,觉得看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变长也很好。每一寸新长的,都是独属于他的。他正想着,忽然听见她的肚子发出咕嘟一声,他垂目笑了起来,“饿了?”
南舟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嗯,好饿,想吃红烧狮子头。”下午被三姨太气得饭都没吃多少,可这深更半夜的,总不好把厨娘叫起来做饭。
裴仲桁的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很饿?”
南舟点点头,“饿死了,越想越饿。不过算了,忍忍吧,明天再吃。”
裴仲桁却掀开被子下了床,“怎么能叫夫人饿肚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南舟坐起身,“没事,别去了。太晚了。”
他微微一笑,双手撑在她身前,俯身在她唇上一啄,“夫人饿肚子可不是小事,很快就好。狮子头估计不好做,填肚子的东西总还有。”
裴仲桁正要起身,南舟一把挂上了他的脖子,明媚一笑,“咱们一起吧,我陪你去。”
两人手挽手往厨房去。耦耕园在宅子的东南角,这会儿做了东洋人的军营。虽然砌了高高的围墙,还是能隐隐听见那边乌烟瘴气的寻欢作乐声。
南舟嘟起嘴,“耦耕园先前是爷爷的院子,院子养得风雅无二,现在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爷爷棺材板怕都要盖不住了,要跳出来数落我这个不孝女。”
夜里有了凉气,裴仲桁把手覆在她手上。他的手比从前有了温度,她的心也是暖暖软软的。“爷爷在天上都看着呢,蛮蛮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南舟停下来,望了望耦耕园的方向,“真想一把火把耦耕园烧了算了。”他又拍了拍她的手。
到了厨房,灶膛里还有余火。裴仲桁净了手,把厨房翻了一圈,还剩半只烧鸡。他想了想,烧旺了炉火,先煮了一锅米饭,又把鸡胸rou拆成细丝。起油锅,把切成丁的红葱头爆香。南舟本就饿着肚子,闻到了香气,更是饿得受不住。她不肯老实坐在一旁了,跑到他身后探头探脑地张望。瞧着他麻利地调了酱油芝麻,又切碎了烤花生。那边米饭闷熟了,盛进碗里,铺上鸡丝,一小把葱花一撒,酱汁一浇,顿时香气四益。
饭刚放上桌,南舟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满满一大碗,吃了个干净。虽然肚子很撑,脑子里却还饿着。“还想吃,再做一份吧!”
裴仲桁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那可不行,回头肚子疼可有得受。你喜欢吃,我日日都做给你吃。”
“那我也有吃腻的一天。”南舟回味了一下,咬着筷子笑,“应该也不会。”
“我还会做别的,可以每天不重样。”
裴二爷炫耀起自己的本事来也是从不会谦虚的。南舟看陌生人一样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一抱拳,打趣道:“二爷原来是天底下最会挣钱的厨子。失敬、失敬。”
“小时候家贫,就念口吃食。《随园食单》我背得滚瓜烂熟。虽然吃不着,看着书边想着是什么滋味。那时候想着,长大就去做厨子,好歹家里人都不差口吃的。还是傻,不知道吃不饱饭的厨子满世界都是。”
南舟心底微酸,放下碗筷,走到他面前抱住他。他笑了笑,安慰道:“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本来想安慰他来着的,现在反而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