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些街头贩卖的小吃。
棠音以小竹筷轻轻挟起一块来,有些疑惑地问他:“不是说来天香楼里吃早膳,你怎么去街边买了这许多来,就我们两人,吃得完吗?”
李容徽低头也挟了一筷子印子糕放在她的碗里,轻声道:“之前端午的时候,我见你似乎对沿街的小吃颇感兴趣,一直都想着,哪一日里,带着你从皇城脚下的天香楼,一直吃到京郊官道上那家馄饨摊子。只是怕你疲累,便一直没能成行。”
“这几日里,我们各自忙着筹办轻迎的事,见面的机会便也少了。我便想着,将这盛京城街边的小吃都买了过来,你每样都尝上一口。再挑出几十样你喜欢的告诉我,我每日里得空便给你送一碗,日日不忘。待都轮过一遍了,便该是露月里——
“我们的婚期。”
听到他这样一提,棠音才想起来,两人的婚期已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了。一时间耳尖上微微一红,只轻声道:“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些,怎么一转眼,就小半个月过去了——”
李容徽没有开口,只随手挟了一筷子龙须糖放入口中。
外头裹着的糖丝无声于唇齿间化开,沁人心脾的甜。李容徽却只低垂着眼,剔羽般的眉轻蹙着,仿佛没有尝出任何滋味。
这段时日,分明过得慢如滴水,昼夜如年。他恨不得就住在鼓楼上,听着更漏声一滴滴落下,好知道又是一弹指的功夫自这世上过去,离他与棠音的大婚,便又近了瞬息。
可棠音却嫌日子过得太快,婚期定得太近——
他再也忍不住,只搁下了筷子,抬眼看向棠音,哑声道:“棠音,这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快。你难道不觉得,只我们定亲后,到昨日寻仙殿中见到你,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
他说着愈发委屈:“这些时日里,棠音可想过我?”
棠音挟着白玉霜方糕的指尖微微一颤,略有些心虚。
这段时日里,她又是看账本,又是挑花样地忙得脚不沾地,倒也确实没想过他几回。
但是看着眼前李容徽正一瞬不瞬地切切望着自己,心中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棠音只斟酌着小声道:“自然是有的。我还想到了娇娇。好一段时日没见它了,也不知瘦了没。”
“我还记得你说过,它许久不见我,便会整日整夜的闹腾,茶饭不思的,令人担忧。”
李容徽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转瞬便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好半晌,才勉强忍住了,只坐得离小姑娘近了些,慢慢俯下身去,拿着她柔白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棠音怎么就不担忧我?”
“我也瘦了。”
“我——”棠音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慢慢落在了李容徽的面上,又与李容徽的视线轻轻一触,便慌忙收了回去,只心虚道:“既然瘦了,那桌上这许多吃的,你可得多用一些。”
她说着,忙收回了手,亲自加了好几样看着不错的糕点搁在他的碗里。
李容徽却不动筷,只定定望着她。
半晌,轻轻伸手带了带她的袖口,委屈道:“棠音难道就一点都不期待我们的婚事?”
他这句话,倒是将棠音给问住了,只略想了一想,又小声道:“可我觉得,我们成婚前与成婚后,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李容徽微微一愣。
却听小姑娘也搁下了筷子,认真地点着指尖说了下去:“其实这些日子里,我仔细想过了。其余人家的姑娘,婚前都是未曾见过夫婿的——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而我不但见过你,知道你的名字,还与你一起看过龙舟,听过戏,此刻还能一起坐在天香楼里用早膳。”
“成婚后,也就是换了个屋子住,从相府挪到了你的瑞王府里,其余的,也并没什么不同。”
“自然不同。”李容徽却轻轻开口打断了她。
“如今,我连见你一次也十分艰难。但是若是成了婚了,无论是晨起时的第一眼,还是夜晚阖眼时最后看见的人,都是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而不必躲躲藏藏。我可以每天替你画眉,绾发,整衣,还可以——”
他眸光微深,没有再说下去。
棠音细细听了一阵,面上也微微泛起红意,似乎对婚后的生活,有了几分期许,只顺着他的话轻声问道:“还可以什——”
话还未曾说完,便觉得唇上轻轻一重,旋即清冷的雪松香气倾覆而下,将余下的字句尽数吞没。
李容徽于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像是恼她方才说的话一般,重重将她锢在怀中,一寸寸地加深了这个吻。
深秋里稀薄的日光自槅扇外斜斜透入,照在彼此身上,便落下跃动的光影。
在这斑驳的光影中,李容徽伸手,轻轻解开了棠音束得领口的玉扣,俯身下去,像衔着一支花枝一般,将小姑娘纤细的柔白的脖颈衔在口中,留下鲜红如莓果的印记。
棠音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张芙蓉面上早已堆满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