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看。狭小的监狱班房在黄梅季快要来临时提前混出了一股霉味,天花板上的黄绿色霉斑就像是黄梅季来了又去的记号一样,让人都能猜出年份。他闭上眼,想起了郭亚思,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秦汉嶙有没有替他照顾好她。
“咣当……吱……呀。”厚重的班房铁门被人开锁推开,门外的狱警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就是做了一个开门的任务,然后就守在门口不再往里面看。
是姚青筠的门被打开了,他没有睁眼,因为他不在乎到底是谁进来。
“青筠,你还好吗?”裘茹君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闷shi混沌的味道让她不免要屏住呼吸,她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恶心脏乱到她不禁要皱眉。若不是姚青筠在这儿,她是一刻也不会多待的。
是裘茹君来了,姚青筠睁眼,他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盯着天花板,冷漠地说:“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听出他口气里的低沉,她以为他是不高兴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她走上前,讨好说:“很抱歉,让你在这样糟糕的地方住了两晚。我会和爸爸说,让你换去干净一点儿的地方住。”
“头一回来监狱吧,觉得这儿差劲?”姚青筠侧头看她,他轻笑说:“我这间房已经算是监狱里的VIP包厢了,你要是和你爸爸提出给我再换个好点儿的地方,恐怕他要为难了。”
裘茹君有些尴尬,她的确是不懂,所以才会说这种天真的话。被他怼了一句,她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是看在他即将和自己结婚的份上,她忍了,并且耐心地说:“青筠不高兴,我知道。但,你很快就会出去的,你不用太沮丧。”
姚青筠从床上坐起来,他后背靠在墙上,皱眉看她,讥笑问:“我怎么出去?靠把自己卖给你们裘家出去?”他说的是裘丞山威胁他,给他设局。他是心里不爽,可他又能怎么做?被人用南城存亡威胁,他恨得牙痒痒,真想一枪把这老东西给毙了才算痛快。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厌恶我到说这样恶劣的话吗?”裘茹君幻想过,假设他真的不愿意,应该也会说点儿场面话的,而她也想了点儿应对的方法和话术。至少,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体面的人,她是不会受他欺辱的。可没曾想,现在的他一脸的狠厉,完全没有顾及她的脸面,甚至是自尊。她双眼含泪,一脸的失望。
姚青筠的骨子里其实并不是绅士,他似是有意暴露本性一般,想让她知难而退。“我不喜欢你,我想你应该是一直都知道的。至于厌恶与否,我想大家各有体会吧。”
“为什么?”裘茹君哽咽问他,她受了欺负,眼泪没有控制好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她伸手即刻擦拭掉,仿佛像是在保留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一样。
“什么为什么?“姚青筠讥笑反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不想娶我?”裘茹君直白地问他。不等他回答,当然也是害怕听到会让她更伤心的答案,她假装坚强且又逃避式地为自己说:“我是督军的女儿,我不差的。我读的是香港的好大学,我会说两门外语,我有良好的教养。就凭这些,我做你的夫人没有任何的不匹配呀。况且,我也不算是长得难看的,场合上我是可以和你并肩出去的。”她就是想不通自己差在哪儿,所以就要问问他,他到底是为什么看不上她?
高傲如她,她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的低三下四。叹息过后,她委屈地说:“青筠,我是有哪儿不好吗?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我去学,可以吗?”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把原本的自己丢掉。
她觉得痛苦,姚青筠被这对父女这样逼着也很痛苦。他看着裘茹君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烦躁,便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何必呢?逼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娶你,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好过?”更何况,他已经对裘丞山起了杀心。
道理她都懂,可现实就是她除了这么做,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让他和她在一起。“我们可以婚后培养感情的。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慢慢地过,总是可以有过好的一天。”她也想情投意合,也想她爱的人也爱她,可现实情况偏偏就不是这样。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我爱之如命的女人,我放不下第二个,也不愿意。”姚青筠把话说明白,说透彻。“你回去和你爸爸说,昨天他和我说的那些,除了娶你,其他我都答应。”他虽不愿意委屈自己,但南城的存亡他在乎。
裘茹君在姚青筠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沮丧到了极致。她从他的班房出来时,感觉自己原本来时的高兴已经全部被他踩在了脚底,让他碾了个粉碎。
“听说昨天这里进来了一个女犯人,关在什么地方?”从姚青筠那边出来,她打算去看一眼梅露丝。外面的舆论风向已经被逆转,说是姚家的二少nainai勾结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探长发国难财。她知道这里头梅露丝就是个替死鬼。
“死囚368,出来!有人来看你。”狱警对待梅露丝就没有像是对待姚青筠那样客气了。他直接打开死囚监狱的大通铺,进去粗暴地把梅露丝从牢房里拉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