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和腳腕被挑斷筋,海玉旒跪坐在地上連動也不能動,她悲傷轉頭望著安德魯。身體的痛比不過心裡更巨大的痛。
安德魯默默抱起海玉旒轉身離開讓其它人收拾殘局,她以前還有三腳貓功夫,往後不但武功全廢也無法再練。不肯等他處理的下場,相信她往後不敢了。
海玉旒在醫院醒來,意識很快告訴她發生過的事和她所在之處,窗外是漆黑的夜。手腳包紮處隱隱傳來疼痛,提醒著她連三腳貓功夫都盡失的事實,不過她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腳。安德魯表情疲憊,閉著眼坐在單人沙發,小孩乖乖在他懷中睡著,寶寶比較大了,晚上睡得比較安穩鮮少會醒來,但要有爸爸或媽媽在旁邊陪他入睡。
像是感應到她在看著他,安德魯緩緩睜開眼:「海玉旒。」
「別吵醒寶寶。」
安德魯將孩子放到病房角落搖籃裡。
「很痛嘛?」安德魯回到床邊坐下輕聲問她。
海玉旒搖搖頭:「我想回家。」回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家。
「好。」現在就算海玉旒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辦到,更何況只是回家,聖殿騎士團裡醫生多得是,隨便叫一個來寇克斯堡裡不難。
幾個月後身著黑衣黑裙的海玉旒蹲下身體,在父母被殺當場死去的巴黎街頭小巷放下一束透明玻璃紙包裝的白色玫瑰花,雙手合十、低頭閉上眼。過去她因為不知道確切位置和兇手未明從沒來過。安德魯向她承認過去為保護她不說出實情,令她差點以為他才是殺害父母的真兇,現在帶她到現場是為了解開她心中的遺憾。
當她再度站起來,她攏攏身上米色風衣轉身離去,口中喃喃自語白居易的《寒食野望吟》:「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纍纍春草綠。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生死離別處。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她沉重步伐隨著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迴響在小巷。初春的巴黎帶著寒意。
她總算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法律或許不會還她父親沒有與軍火商勾結被殺的清白,或是洗清家族所有人都在中年去世並非因帶走清朝皇族榮華富貴而得到報應,但她得知真相最重要。
「別哭。」站在巷前等她的安德魯拍拍她的背。
「安德魯,對不起。」
「為何現在道歉?」安德魯摟著她的肩往大街走。
「我裝死的時候你很難過吧。」
「妳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遲?」
「對不起。」
「我不怪妳。妳現在好好的站在我眼前。都過去了。」他親吻她的額頭,用力摟著她。
兩人身影越走越遠融入巴黎熱鬧街頭中。安德魯低頭看他突然沉默的妻子,明白她還是她,海玉旒往後仍舊會多管閒事的。
突來的寂寞讓海玉旒細小的手自動鑽進他大手裡,安德魯轉頭對她笑笑。在這一刻他深切體會到他什麼都有了,家、老婆和小孩。脫去光鮮家世和富可敵國的金錢,他們和走在巴黎街頭的其它戀人們沒什麼兩樣。人,到頭來就只是人而已,名利和生命終將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安德魯再度提醒自己。
像是有默契般,兩人不管目的地的走著,不急著回去工作,也不急著去接回暫時寄放的小孩。偶爾脫離生活常軌沒有目的對兩人來說都是久違的感受。巴黎是個很適合漫步的地方。初春巴黎灰濛天空突然下起雨來,雨一滴、兩滴落下,兩人還在想雨勢不大不必躲雨繼續往前走時,雨滴卻越來越大,安德魯將海玉旒拉到街邊狹窄屋簷下躲雨。
她突然腳步不穩,穿著高跟鞋的腳扭了一下,安德魯眼明手快扶住她:「還好妳聽我的話不再穿超高的鞋。」話還沒說完,他穩住她身體後抬頭見到她眼中聚集的淚水。
他心裡明白向來不太情緒化的海玉旒當母親之後的改變,敏感和善感她隱藏得很好,但他畢竟是她的枕邊人。他懂她曾是心理醫生能將自己的情緒處理好,不過他這麼多年來沒有見過幾次她放聲哭泣。
「哭吧,哭泣不丟臉的。」安德魯低聲說道。拉開黑色風衣一邊,露出裡面白襯衫將愣住的海玉旒納入他懷中。
他的手按在她背後和腦後,用風衣布料將她輕輕包裹在胸前,讓路人看不見她在哭泣也護住她不被雨水淋濕,不過領帶和襯衫就慘遭淚水攻擊。
「我愛妳。」安德魯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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