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自始至终只有两人,一个是水冰心,另一个就是凤云霄。只要这两个人无事,别的怎样,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相比凤云霄,颜烈更担心的是水冰心。凤云霄不管怎样,他身为凤鸣楼的少主,身后有整个凤鸣楼的支撑,头上还笼罩了武林第一剑的光环。再生城崛起之初,正是用人之机,仅从拉拢人才方面考虑,想来Yin轻尘也不会对他轻举妄动,做出太出格的事。但水冰心却不同,她只是个大夫,除了天刹盟主夫人这一点特殊身份外,并没有显赫的声名,Yin轻尘要报复颜烈,从她身上着落,实在太过轻易。她虽然不是寻常的女人,但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在这江湖仇怨的血雨腥风中,究竟如何才能保全,平安而退?颜烈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忧心似焚。
颜烈被幽禁的密室,从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里面的人,却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刚才王珏来向Yin轻尘回报,水冰心音讯全无的消息,让横在颜烈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稍稍落下。以妻子的聪明机智,真有心要隐藏起来,就算对手是Yin轻尘,想要找到她,也未必是那么容易的事。心中最大的担忧稍得松懈,虽然这份轻松,并不足以令喜悦形于神色之外,却还是被Yin轻尘看出了变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水冰心逃了就逃了,我也不想过份为难女人。不过,你那外甥凤云霄,可就没这么好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能将整座凤鸣楼搬走,我就服了他!不然,终有叫他吃苦头的一天。”
“江湖人恩怨分明,我既是你今生最大的仇人,杀了我一了百了。迂回兜转这些手段,有何意义?”
对于Yin轻尘的想法,颜烈实在弄不明白。在他看来,读书人的心思,向来要多几个弯,而Yin轻尘这个读书人中的翘楚,更是不知道比常人多出多少花花肠子,令人费解。
Yin轻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了他半晌。
眼前的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仇人。今生唯一一恩人,今生唯一一仇人,当这两种极端的身份,却集于一人之身的时候,要怎样做才能不会后悔,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心情?这个问题,令Yin轻尘也困惑难解。
不是不想杀了颜烈,为恩师和白虎堂报仇,若能一刀了断恩怨,从此再无情仇纠葛,该是何等干净利落,可现实却是,他无法做到。当伪造的人头送到面前的时候,盯着那酷似颜烈面容的首级,在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悲凉感。
如果,这个人真的死了,如果,这真的是他……
天地悠悠,独我寂寞,浮云一世,生而何欢。
是的,这个人是他的仇人,可也是他生命的动力。正因为对他的仇恨执着,才有了今天的Yin先生。如果颜烈就这样死了,彻底从这个世上消逝,Yin轻尘发现,自己突然找不到了生命的方向,竟然不知活在世上,还有什么趣味?多少年来的隐忍仇恨,不择手段,汲汲营营,终于实现了心愿后,余下的却只是一片什么都消失了的空白,没有了敌人,也没有了知己,这样的人生,是何等的寂寞与荒凉。
“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就这么杀了你,简直白白浪费我的医药钱,我Yin轻尘从不做这等亏本生意。且等着,这笔帐,总要慢慢向你讨的。”
虽然颜烈重病未愈,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但毕竟只是一碗粥,没有多久就吃完了。Yin轻尘一直坐在对面看着他,表情Yin晴不定。等到看他吃完,Yin轻尘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站起身来,亲自从食盒中取出一方小药盅,递到了颜烈面前。
“喝药。”
颜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接过药盅,揭开盖子,端起慢慢饮了一口。这些天喝药对他已经喝成了习惯,即使药汤再苦,也已经感觉麻木。看着他喝药,Yin轻尘忽然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帮你杀了凤晓天,怎么样?”
颜烈喝着药汤的动作猛然一滞,药汤不慎呛入气管,霎时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咳得面红耳赤,苍白的脸色瞬间咳得通红。终于如Yin轻尘所愿地,被狠狠呛到了。
看到向来不动如山的男子竟被呛得如此狼狈,Yin轻尘原本不快的心情,立刻转好了许多。
“怎么,很吃惊?你不是一直恨他恨得要死,恨不能亲手宰了他吗?”
过了好半天,颜烈才总算停止了剧烈的咳嗽,喘息平定,他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Yin轻尘。
“此事与你何干?”
“唉,你这话说的未免太无情了,真正令人伤心,这件事,又怎么会与我无干呢?”Yin轻尘轻笑了一声。
“到底,我也曾经算是颜家的人,你对我有恩,大小姐也曾经照顾于我。我为她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她是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却被凤晓天这个负心人始乱终弃而死,你居然还咽得下这口气,真是令我惊讶。虽说你是为誓言所缚,不敢伤害他,情有可原,但那是你对大小姐许下的誓言,与我可毫无关系。所以,我帮你去杀了他,替你出了这口压在心口多年的恶气,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