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飞快在纸上写下调遣命令,“这信快马送平林,敌方援军很有可能往那处经过,定要拦下。”
此处多为叶铭修的旧部,是以与宋景仪很相熟,一令一动很是流畅,宋景仪方放下笔,已有人取信入封,而侍官已经捧着战甲上前替他穿戴。
宋景仪接过,“你们先出去吧,让王先生进来。”
战甲极重,压得腰腹越发窒闷。宋景仪被叫起来时孩子便很不安分,他好不容易才扣上腰封,却无法坐下,撑着桌案稍作休息。
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但生得贴里,王居安又有意控制,是以个头不大,腰封一束,盔甲一盖,竟是很难寻出端倪。宋景仪知晓这一征自己是躲不掉的,更何况被困的是叶铭修,自己绝对义不容辞。夜潜沈府那回的后果叫他心有余悸,便欲先与王居安寻些方法。
没料到的是,等了片刻,却有人回报,王居安不在营中,已派人去寻了。
距营地几里外有座山,据说长了些奇珍药草,有些只在凌晨开花,及时采下方能入药,王居安心痒,总不时偷偷进山几次。
宋景仪心里暗叹怕是今晚被自己撞了个不凑巧。情势危急,他也无法再多等,径自去王居安帐中寻了些安胎药丸,给他留了接应的条子。
铜雀打着响鼻,扭过头来嗅宋景仪的手。
宋景仪摸摸它的脖子,心中的焦灼倒被冲散不少。他未习武之前还不曾知晓,这纵马飞驰,大抵是每个男儿心中最畅快的事情,而以身犯险,也是无甚可惧的。只不过他此时腹中还有一个稚嫩生命,便需他多谨慎些罢了。
刚服了药,孩子已经静不做声,宋景仪驱的铜雀跑了几步,觉得无碍,暗道,这平羌关,咱爷俩便闯一闯吧。
千军入夜,迅疾无声。
“什么时候的事!”叶绍卿拍案而起。
阿柒忙道,“刚到的军报,我后脚就跑来说给你了。”
“那我大哥怎么样了?”叶绍卿张着手要信件,夺过来细细一读,却是愣住了。“宋景仪去救了?”
他来回踱了几步,心中安定了片刻,又越发焦虑起来。安定的是,宋景仪去救叶铭修,他倒是更放心些,可一想到洧谷那守的是阿史那附离,他一颗心又高悬起来,因为这下他得同时忧心两个人了。
“不成,我得去看看!”叶绍卿推搡阿柒,“把马给我牵过来!”
“唉哟我的公子!你现在就算骑马,又哪里追的上!”阿柒急忙拉他。
“起码能得到及时些的消息。”叶绍卿开始换衣服,他若跟着这粮草队,等到后线都要三四日之后了,洧谷战况不明,他再慢吞吞赶路,能把自个急死。
“那你别撇下我!”阿柒无法,只得与他同行。
叶绍卿的雪雁在那日赏梅之后,就被他私自扣下了,叶铭修骂了他几句,也没多管。雪雁是难得的好马,弗出驿站,叶绍卿便把阿柒甩下好大一段。
阿柒凝目远望,叶绍卿伏身喝马,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身倜傥。她便想起从前秋猎时,皇子和贵公子们在猎场竞骑,叶绍卿总是一马当先,也是这般潇洒从容。
她回想方才那份军报,咬住嘴唇,面色Yin沉下来。
乱云如兽压城,雷打高崖,风驱急雨,天地笼在一片昏黄之中。
雨水顺着额头落下,流进嘴里,宋景仪尝到铁和血的腥味。宋景仪连夜行军,凌晨到达洧谷,情势却比他想得更加棘手。
阿史那附离的人的确不多,但叶铭修的人更少。
太少了,不知是叶铭修谨慎探查,所以带的人少,还是阿史那附离手段太过了得,将人杀得差不多了。宋景仪杀入重围,心中便陡生疑虑。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叶铭修。
北蒙人善使长刀,臂力惊人,谷中碎石巨岩,他们也能驭马飞驰,很是缠人。宋景仪不敢让全军过分深入,只带十几人撕开口子往谷中而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手中shi滑,握剑都有些松动,宋景仪很快便看到叶字的军旗和成片的穿着我方铠甲的尸体。宋景仪心里一沉,分神之际,侧边便有人一刀挥来。
宋景仪提剑抵挡,便看见雨幕中,一人戴半张黑铁面具,上头是一只狰狞狼脸,后头那双眼睛极黑,目光锋利,带着野兽般的锐气与攻击性。
宋景仪被撞得身子一歪,连忙握紧缰绳才没摔下马去,即刻便感到腹里一紧,闷闷作痛。
对方面具下露出的嘴巴唇角一扬,竟是邪佞笑了。
“你来迟了。”那人逼近,说了这么一句。
宋景仪一拉缰绳退开,同时转开角度挥剑刺去。那人身子一仰避过,竟然顺势整个人垂下马去,接着迅速荡过来,一刀落在铜雀前腿上。
铜雀吃痛高声嘶鸣,奋力抬起前蹄,宋景仪再拉不住,被它甩了下去。
事变突然,宋景仪只来得及护住腹部,靠腰背落地,翻滚间用手肘支撑,便觉一阵骨裂的痛楚。孩子受了惊,登时躁动不堪,宋景仪腹中急痛,咬牙强忍,努力感